陽光融融,車內溫暖如春,吳小舞靠在座椅上,睡得香甜。她睡著的樣子很好看,嘴唇緊緊抿著,呼吸輕微,幾不可聞,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彷彿在做一個久遠而不願醒來的美夢,她側著身子,修長的脖頸潔白如玉,無形中為她增加了幾分高貴之態。
或許是車內太熱的緣故,她的衣領微開,露出性感而迷人的鎖骨。臉上紅潤如潮,耳朵如透明一般,白晳、精美如藝術品。
真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女子,和風風火火直來直去的林凝歡相比,吳小舞的性格柔中帶剛,韌性十足,屬於可塑性很強的一類,倪流心中明白一個事實,這一次的遺產之爭,他離不開吳小舞的支持,從長遠看,就算他真能當選為遠思集團董事長,想要進一步全面掌控遠思集團,身邊也需要一個絕對信任的助手。
吳小舞就是當仁不讓的最佳人選。
襄都離石門120公里的路程,上次雪夜走國道,足足走了七八個小時,現在走高速,一個小時就到了石門。
剛下高速,倪流正打算叫醒吳小舞,電話突然就響了,一看來電,他無奈一笑,是姐姐。
「倪流,你怎麼回石門了?」倪芳的聲音滿是質疑和不快,「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就回去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姐姐?」
「……」倪流並非是有意瞞著姐姐,而是不想節外生枝,他很清楚如果他告訴姐姐他要回石門,姐姐會想方設法攔下他不讓他離開襄都,「姐姐,我單位有點事情,要回來處理一下,走得急了點,打算回頭再告訴你。」
「我不聽你解釋,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鐵了心要和姐姐搶遺產?」
倪芳在倪流離開陽光別墅之後,一個人在房中愣了半天,後來對著宋國文的遺像和兒子宋家斌一起又哭了一場,最後又和兒子一起回了一趟娘家。
其時倪芳雖然大概猜到倪流可能和孟岩去了遠思集團,她本來也想去遠思集團攔下倪流,不讓倪流順利繼承宋國文的股份,但還沒有動身,一個神秘的電話讓她停下了腳步。
「倪芳,你聽我一句話,你現在去遠思集團不但對事情沒有幫助,反而會更加添亂,你要明白一點,不止是你不想讓倪流繼承遺產,洪東旭也不想。現在遠思集團支持倪流的人只有孟岩一個,孟岩只是法務部的副經理,他是律師不假,但也要聽命於公司。所以我判斷,孟岩也不會冒著自身的前途風險去幫助倪流,倪流去遠思集團不會有任何收穫……」
「那我該怎麼辦?」倪芳病急亂救醫,以為對方真是為她著想,就真心請對方為她指路。
「你回娘家。」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正面戰場,由洪東旭出面對付倪流就足夠了,背面戰場,有宋國武搗亂也足夠了,你從側面牽制倪流,用親情的力量打動他,讓他在洪東旭的利誘和宋國武的威逼面前,最終因為親情而做出明智的選擇。」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倪芳激動地說道,「如果倪流最後回頭,把股份還給我,我一定好好感謝你,林叔叔。」
「不用感謝我,倪芳,我和國文關係一向不錯,也不想看到他的心血落到別人手中。好了,現在你趕緊回家……」
放下電話,倪芳就急急忙忙回了娘家。
倪家住在襄都市郊,位於城鄉結合地帶,本來屬於郊區戶口,後來舊城改造時併入市區,算是成了市民。倪芳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只有倪流一個弟弟。
父親倪春雨原本是一名中學教師,現在退休在家,教政治和歷史的他,脾氣耿直而原則性強,用倪流的話說是一個頑固分子。母親木錦蘭是音樂老師,教樂曲和演奏。
雖說倪家並不富有,卻是詩書傳家,家中傢具簡單而實用,沒有太多奢華的裝飾,最值錢的傢具就是幾個實木書櫃,裡面滿滿當當全是倪春雨一輩子珍愛的各類藏書。
倪家位於市南的倪家村,幾年前,倪家村還是一片村落,現在村落已經消失,取代的是一片類似四合院的小區,家家戶戶都有一棟佔地約半畝的院子和一棟兩百多平方米的兩層小樓,比市區一家幾口擠在幾十平方米的鴿子籠一樣的蝸居強多了。
宋國文出事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倪家,平常平靜和諧的倪家小院,現在也充滿了悲傷的氣氛。老兩口心疼女兒中年喪夫,更不願意看到倪芳和倪流姐弟二人因為遺產問題反目成仇。
雖是冬天,倪春雨還是站在院子中,背著手,在一棵光禿禿的蘋果樹下閉目養神,陽光曬在他寬闊的臉龐上,花白相間的頭髮微微顫抖,方正的臉上流露出無法言傳的悲傷。
院中的角落裡,隨處可見積雪。
「爸,我回來了。」
一聲呼喚將倪春雨從沉醉中驚醒,他睜開雙眼,見倪芳和宋家斌推開院門進來,開口問道:「芳兒,你怎麼來了?國文的後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聽到女兒回來,正在廚房忙著做飯的木錦年也圍著圍裙出來了,見倪芳一臉悲容,她忙關切地問道:「又出什麼事情了,芳兒?小流呢,他怎麼也沒你一起回來?」
「爸,媽……」倪芳忽然覺得悲從中來,到頭來,丈夫也好,兄弟也好,終究不如爹娘親,丈夫離她而去,卻將股份留給弟弟,弟弟為了巨額財富,也和她割裂了親情,置姐弟情分於不顧,而宋國武更是翻臉不認人,居然還提出了要求繼承宋國文一半遺產的無恥要求,她現在唯一指望和信任的人,還真的只有父母了,想到此處,不由淚如雨下,「我,我真的頂不住了,你們勸勸倪流,別讓他和別人一樣和我搶遠思集團。」
「到底怎麼回事?」倪春雨冷哼一聲,「哭能解決什麼問題,你有話不能好好說?不要哭了,坐下。」
倪芳聽話地坐在了院中的椅子上,她擦了擦眼淚:「一開始倪流說好要把股份轉交給我,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變卦了,非要繼承了股份再掌管遠思集團,他、他、他財迷心竅了,六親不認,連姐姐的錢也搶!」
「倪流現在在哪裡?」倪春雨一臉怒氣,「讓他回家一趟,我和他當面談談。」
「他……他一出看守所就先去了家裡,從家裡出去後,就去了公司,現在應該是辦理股權交接手續去了。」
「看守所?」倪春雨十分吃驚,「他怎麼進了看守所?」
倪芳臉色微微一曬,她只告訴了父母倪流一路護送宋國文回襄都,宋國文留下遺囑讓倪流繼承股份,宋國武為了爭奪遺產,非要解剖屍體,現在鬧得不可開交,卻沒有透露倪流為了證明自身清白昂首走進看守所的事實,當時她是不想讓父母為倪流擔心,同時,也有不可告人的小小心思。
「當時的情形是,宋國武逼得緊,報了案,為了表明清白,倪流主動走進了看守所,一直等屍檢報告出來,他才出來。」倪芳知道瞞不住了,只好實言相告。
「有種,有骨氣!」倪春雨一拍大腿,交口稱讚,「這才是我的兒子,坦蕩做人,無愧於心。」
「我也不相信國文是被倪流害死的,所以宋國武非要再送國文的屍體到公安部屍檢,我就不同意,但宋家非要複檢……」倪芳無奈地說道,「國文死了也不得安生,屍體被解剖了一遍又一遍,怪都怪他非要立一個什麼讓倪流繼承股份的遺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他為什麼不把股份留給我和家斌?」
「芳兒,你說實話,你信不信國文是被倪流害了?」倪春雨問道。
「不信,倪流的性格我了解,他沒壞心眼。」倪芳篤定地答道。
「國文的遺囑,你認為是國文主動想留給倪流股份,還是倪流想了個什麼法子,讓國文上當才立了這麼一個遺囑?」倪春雨人老成精,教了一輩子書,雖然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但書讀得多了,自然眼界就開了,問問題,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
「……」倪芳猶豫了一下,平心而論,她對倪流還是信任多過懷疑,既沒有想到倪流會害死宋國文,也不認為宋國文是受了倪流的矇騙才立了一個讓倪流繼承股份的遺囑,以她對宋國文和倪流的了解,宋國文沒那麼容易會被倪流矇騙,而倪流也沒那麼壞,更沒有那麼多心思,「應該是國文主動要留股份給倪流,不是倪流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倪流想了什麼法子讓國文上當。」
「這就好,這就好。」倪春雨點了點頭,老懷大慰,「你這麼想,證明你還很清醒,沒有昏了頭腦。宋國武要鬧,就讓他鬧去,他撲騰不了多大的水花,他不就是抓住國文死因不明這件事情不放?打死我也不信倪流會害了國文。既然倪流身上沒事,股份的問題,就是他和你的問題了,我打個電話給他,讓他回家一趟,只要他回家,我就讓他當面保證把股份還給你,你們姐弟,一奶同胞,一筆寫不出兩個倪字,他也得聽我的話。」
倪芳心下大喜,正要給倪流打電話時,就接到了沈學良的來電。
「倪姐,倪流回石門了,他在遠思集團只坐了不到一個小時,沒有辦理股權交接手續,沒有見到洪東旭,遠思集團除了孟岩出面之外,沒有別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