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別墅鬼影 第十章 計中計

兩個人下了車,砰的關上車門,快步離開。

開手銬不是問題,只有十五秒鐘,我便用藏在鞋後跟夾層里的萬能鑰匙打開了手銬,順手取了一柄僅有一寸半長的小刀藏在右臂袖筒里。只要找到耶蘭,神槍會的人愛怎麼嚴刑處置「雙子殺手」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才懶得理睬。

四周仍舊一團漆黑,直到我從窗玻璃里偷偷看到前面三十步外的兩層小樓上亮起了燈光。燈光是在二樓的最東邊那間亮著的,我下了車子,迅速向前跑,到了這幢被乾枯的常春藤覆蓋得嚴嚴實實的小樓外。

腳下全部是乾枯的草坪,踩在上面,發出「嚓嚓」的衰草折斷的響聲。來不及觀察四周的地勢情況,我已經藉助於樓房正面的落水管,直接攀升到了樓頂,然後輕輕走到有燈光的房間頂上,俯卧下身子,凝神靜聽。

「啊——」有人在慘叫,毫無疑問,那是耶蘭的聲音,夾雜著他帶著非洲土著口音的英語。

我心裡掠過一陣狂喜,只要耶蘭還活著,一切都不算太晚。

「耶蘭先生,關於救醒藤迦公主的咒語,現在不說,你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小美髮出咬牙切齒的動靜,彷彿一頭正磨牙吮血、準備進餐的怪獸。

「我……已經說了……我真的已經說了……」耶蘭無奈地乾嚎著。

「好吧,看來只能——」錚的一聲響,應該是兩柄尖刀彼此碰撞的聲音。

美濃的武功要強於小美,所以她才是我出手對付的首要目標。

我使出「珍珠倒捲簾」的功夫,雙腳勾住屋檐,身子緩緩下探,從窗口的上緣望進去。房間很大,空空蕩蕩的,中間豎著三根碗口粗的木樁,有點像原始的屠宰房,並且屋子裡飄出來的濃重的血腥氣也更助長了我的聯想。

耶蘭是被綁在中間的柱子上,挺著脖子緊張地瞪著小美手裡閃閃放光的尖刀。他的左臂已經不見了,灰色的西裝上衣已經被鮮血染得斑駁不堪——從他恐懼的眼光里,我能依稀辨認出是他,因為在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過程中,我曾不止一次看到過他的這種眼神。

「放過我吧……求求你,我有寶藏……我有埃及沙漠里的藏寶圖可以獻給你們……饒了我……我有胡夫金字塔的藏寶圖……」他在柱子上拚命掙扎,只剩一半的左臂激動地揮舞著。

沒有人相信他的「藏寶圖」,只是我一直都在懷疑——「在『雙子殺手』的威逼下,他肯定說出了救醒藤迦的秘密。不過聽美濃與小美的對話,似乎藤迦並沒有被咒語喚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再次觀察了屋子裡的動靜,的確只有小美、美濃、耶蘭三個人,並沒有其他陰險的埋伏。屋子的頂、牆和地板都沒有值得懷疑之處,唯一的一扇紙質拉門也緊閉著。

「可能嗎?以『雙子殺手』的素質,會毫不設防地在這裡下手——她們已經偵測到神槍會的人在後面跟蹤而來……」

我想救耶蘭,但不想糊裡糊塗地讓自己墜入別人的圈套,成了神槍會的「槍頭」。

四周很靜,方圓五百米之內,並沒有跟蹤而來的車輛。

「我討厭非洲人,你們這群沒腦子的黑鬼,敢跑到大和民族的神聖之島上來找便宜……」小美的刀尖指在耶蘭心口上,輕易地穿透了他的西裝和襯衣,剎那間便有殷紅的鮮血沿著刀刃滴了下來。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有黃金……我有很多黃金……」相信這些話,耶蘭已經重複了成百上千次了,所以根本無法博得別人的信任。他要是有黃金的話,就不會被羈留在皇冠假日賭場了。

「小美,趕緊做事,別玩了,主人要我們撤離……」美濃背對著我,此時正好是個下手的時機。我身子向下一翻,雙手「砰」的一聲拍碎了那扇白色的窗戶,隨著四散飛濺的玻璃碎屑,那柄飛刀已經直射美濃的後頸。

發刀與奪刀幾乎是同時完成的,等到小美在我的膝頂、肘擊下踉蹌而退時,她手裡的兩柄尖刀已經落在我手上。

「嗤——」我的飛刀穿過紙門,「嚓」的一下,似乎是射進了一根木柱子里。

美濃撩起長發,眯起細長的雙眼,不屑地打量著我。她的唇重新塗過,在頭頂日光燈的照射下發出血一樣鮮紅的顏色,配合臉上厚厚的脂粉,顯得詭異而邪氣。

「你還是忍不住跳出來了,怪不得主人說你了不起,不過你是不會死在這裡的……不會像他一樣……」美濃的話,似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帶著「噝噝噝噝」的尾音,猶如一隻被激怒了的毒蛇。

小美的眼神也很毒辣,因為在尋福園的時候,曾被我狠狠地踢中過一腳。

我側著身子,看著耶蘭臉上抑制不住的喜色:「耶蘭,你還好嗎?」

一個被斬斷手臂的人,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但他仍舊大聲回答:「我很好,風先生,你救了我,那秘密免費提供給你,一日元都不會收!」

我忍不住在心裡笑他的勢利,既然無法救醒藤迦,那麼這秘密一分錢都不值,還有什麼說出來的必要?

「哈哈,說吧,謊言重複一萬遍都不可能變成真的。我可以給你們兩個一分鐘的交流時間……風先生,一分鐘後,埃及人上路,咱們也該向下一個目標進發了……」美濃大度地抱著胳膊。

她始終都小看了我,從在尋福園裡我故意被她的「移魂術」迷倒,到剛才我的飛刀故意給予她躲閃的機會——我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實力,畢竟「雙子殺手」只是渡邊城的幾百個下屬中的很普通的兩個,不值得我施展全力。

我聽不到拉門後面的動靜,也感受不到任何殺機的存在,但我知道門後面肯定有人,因為我察覺到了一種窺探的目光的存在。有個人在某處隱蔽的地方看著我,不含敵意,但也絕沒有善意,只有精華內斂之極的絕頂高手,才能毫無破綻地隱藏自己的好惡,讓別人無從探查。

神槍會與渡邊城雙方今天的交手,雙方肯定都留了後手的,是一場計中計的對決。我不清楚自己的突然涉入,是一顆倒向哪一邊的砝碼。

「耶蘭,不要說話,我會帶你離開。」我有瞬間打倒「雙子殺手」的把握,但卻無法判斷拉門後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橋津派的忍者在全球各地很少露面,十幾年來,拋頭露面的只有「雙子殺手」,並且創下了很響亮的名聲。任何人都不應該小看橋津忍者,甚至不要輕視日本任何一個門派的忍者,否則吃虧喪命的只能是自己。

「風先生,我真的有胡夫金字塔的藏寶圖……真的!在沙漠的時候,我留了一手,記得咱們討論過,我曾想在土裂汗與胡夫金字塔的中間點做為掘進的原始入口,就是要向北進入胡夫金字塔……我真的有,相信我……」耶蘭的情緒又急切又亢奮,生怕我扔下他不管。

小美捂著嘴大笑:「死到臨頭了還做美夢……」

我的身子突然向前一閃,一掌切在她脖頸上,掌力很輕,但足夠將她的頸骨砍得關節錯位,失去戰鬥力。這種高手過招的情況下,一絲一毫的力氣都不可以浪費,因為就在我一招得手的瞬間,美濃的五柄刀同時向我斬了下來。

人只有兩隻手,怎麼可能同時用五柄刀發動進攻?

等她武士刀斬空,然後突然發現自己胸口上插著兩柄尖刀之時,陡然一陣大笑,長發劇烈顫抖著。

太自負的人,總是對自己的死亡不敢相信。空氣里的血腥氣正在急驟地加強,美濃反手拔出了胸口上的刀,兩道血箭「嗤」的同時噴了出來。

「風先生,快救我!快救我!」耶蘭又開始掙扎著。

我保持凝立的身形不動,低聲問:「這幢房子里,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存在?」

說話的時候,我明顯感到了那個「人」躁動不安的氣息。

耶蘭搖搖頭,滿臉疑惑:「沒有,我只看到這兩個女人……應該沒有……」

我也搖搖頭:「不是『應該沒有』,而是『應該有』才對,我能感覺到的……」

「嗵」的一聲,小美搖晃著倒了下去。頸骨受損的情況下,短時間內得不到救治,她也一定會死,不過是在毫無思想知覺的情況下。

「噹啷——」美濃手裡的尖刀頹然落地,有個人影一溜煙似的出現了,扶住她搖搖欲倒的身體。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出現的就是我感覺到的那個人,一個白色和服的禿頂老頭子,黑色的腰帶上插著一柄黑色的武士刀。

他看著美濃時的表情很奇怪,幾乎是一種可稱之為「欣喜」的樣子,看了幾秒鐘後,他放開了手,任由美濃的身體硬梆梆地跌在地上。鮮血沿著木地板地面肆意流淌著,這老頭子呼的回身,沙啞著嗓音問:「你是誰?你是『鋼釘』霍克嗎?」

他的三角眼亮得逼人,又配著一個生滿雀斑的尖削的鷹鉤鼻子,令人面對著他時,頓時有遍體發冷的感覺。

「鋼釘」霍克是美國黑道上的著名人物,跟我毫無關係不說,就是外形上也相差很多。

我搖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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