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別墅鬼影 第三章 救世主

龜鑒川突然縱聲長笑,三個人同時翻身躍下塔頂,飄飄忽忽地落在水面上,姿勢洒脫之極。

神壁大師的望遠鏡還沒有取來,那三個人已經踏著水面,洒脫地走到月洞門前。

我又一次成了眾人視線的主角,因為閑雲大師、龜鑒川同時分握住我的左右手,微笑著低語:「讓我們來幫你……打通奇經八脈……貫透天地玄機……你將成為……」

這種舊武俠小說里已經描寫濫了的「神功灌輸」的橋段,絕妙地活生生發生在我身上。的確,按照中國神秘武學的理論,得到外力的幫助打通己身奇經八脈之後,氣息運轉速度將會增加三倍以上,修鍊任何武功時都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股強大的熱流從閑雲大師掌心裡洶湧奔流過來,沿著我的掌、腕、肘、肩,一路流淌到我的胸口膻中穴,直到臍下丹田,暖融融的非常舒服。另一股陰寒的氣流卻是從另一隻掌心傳進來,循著相同的路線,也是進入丹田,冷熱融合,小腹里一陣咕嚕咕嚕亂響,漸漸聲音越來越大,我渾身充滿了一種身輕如燕的暢快感。

此時距離我最近的是神壁大師,正在用極度羨慕加上萬分嫉妒的眼神盯著我。這種好事,或許他已經思慕了一輩子,卻始終得不到機會,還不如我這個僅僅是第二次進入楓割寺的中國人。

不知不覺中,隨著夜色漸深,水勢慢慢回落下去,彷彿天井的地面是一張巨大的篩子,滿地的水怎麼溢上來的,又怎麼漏了回去,漸漸的,水與水流聲都沒有了,只剩下乾乾淨淨的地面。

山風吹拂下,濕漉漉的地面很快也乾爽起來,不留一絲痕迹。

冷熱氣流左右在我身體里之後,讓我懶洋洋的只想閉上眼睛睡一大覺,思想也漸漸迷糊起來。就在此時,口袋裡的電話又一次鈴聲大作,在寂靜的夜色里幾乎有「震耳欲聾」的狂野作用。

兩位大師同時放開了我的手,龜鑒川皺著紅潤的額頭,苦惱地與閑雲大師對望著,似乎發現了一個極為困惑的難題。

我取出手機,那是蘇倫的號碼,固執地響個不停。

我只能歉意地對著面前的兩人苦笑了一聲,開始接電話,沒料到蘇倫的第一句話,就把我的精神提了起來:「風哥哥,我剛剛收到耶蘭打來的電話,他向我要錢,說有一個大秘密可以賣給我,是關於、關於『還魂沙』的……」

蘇倫的聲音有些沙啞,並且通話質量很差,想必她是在一個距離城市較遠的地方,信號塔覆蓋範圍的邊緣。

已經很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一股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我的聲音里自然地帶上了難以抑制的柔情:「先別管別人的事——你在哪裡?不在開羅嗎?是在偏僻的野外,你還好嗎?怎麼?嗓子有些不舒服……」

由冷淡疏遠的兄妹關係,再到日久生情後微妙的准情侶關係,我一直很少這麼關心過她。

她在聽筒里長嘆,帶著大感欣慰的口吻:「我沒事,只是喝水少的緣故。我在……咸陽……一個小鎮上……」

那個地名,我得先在腦子裡搜索一遍,才能辨清它的具體位置。當然,與咸陽關聯的典故、軼事、傳說、寶藏幾乎是中國大陸最多的,並且是大大小小盜墓賊一生都惦記不忘的地方。地方雖小,但有盜墓界權威人士信誓旦旦地下過定論——「咸陽,每一平方米土地上,蘊涵的商業價值都要超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平方英里土地,想發財的話,就去咸陽挖土吧……」

清晰記得在尋福園別墅時跟蘇倫通過的電話,手術刀設在那邊的一個私人博物館被盜,蘇倫做為手術刀的權益代表,必須得飛到咸陽去。

「我很好,不必擔心,倒是你自己得小心才是。剛剛問過小蕭,你在楓割寺里?而且發生了數件怪事?」

的確有怪事,卻不適用在電話里細談,我輕描淡寫地回答:「是,發生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耶蘭是準備獅子大開口地勒索嗎?我不覺得那個什麼『還魂沙』還有值得關注的必要——」

蘇倫笑起來,雖然嗓子沙啞,但笑聲依舊動聽:「或許吧——知道嗎?他要兩千萬美金,而且你或許猜不到,他是從東京打來的電話,在一個著名的賭場里。或許是賭錢輸瘋了,想弄些錢來花……」

我稍稍一愣:「哦?他現在在東京?」

耶蘭的專長是沙漠鑽探,並且在這一行里幹了一輩子,所以他最適宜、最應該出現的地方是沙漠。無論是非洲、亞洲還是美洲,都必須是有沙漠的地方才對。毫無疑問,日本列島沒有沙漠可供鑽探,他來這裡幹什麼?

電話里傳出一陣刺耳的雜訊,過了一會兒,她的話才能繼續下去:「自己當心,凡事不要衝動,我會儘快趕到北海道去跟大家會合……我已經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了耶蘭,他會再次跟你聯繫。」

耶蘭的突然出現,是個絕對奇怪的消息。

掛了電話之後,我的精神思想迅速活躍起來:「賭徒輸到精光之後,可能會毫無保留地出賣身上的一切來換賭本。他要出售的秘密叫價兩千萬美金,那可真的是個驚人的數字——」我對此表示莫大的懷疑。

「好像……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對吧?」龜鑒川終於帶著古怪的神色開口。

所有的僧人都湧入了天井,一起趕到寶塔下面,表情嚴肅地在地面上苦苦搜索著。如果那些來去匆匆的水流都是從石板縫隙里滲溢出來的,單單這樣在表面上找來找去,肯定毫無結果。如果把地板全部掀起來,或許還能有點發現。

閑雲大師微笑起來:「小朋友,你的身體結構真的是……」

他忽然住嘴,掃視著神壁大師與象、獅、虎三名老僧,因為這四個人一直都在我身邊,沒有一秒鐘離開過。

「我的身體結構?」這句話一下子讓我想起了在埃及沙漠里進入土裂汗大神的秘室時,土星人與幻像魔的影子也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過這樣的話。從閑雲大師的表情和語氣能推斷得到,他沒說出來的話,應該是在懷疑我不是地球人。

在義大利求學時,我曾做過不下五十次詳細到腳趾和毛髮的專業醫學體檢,任何一次,體檢表上都沒有註明「該生為外星人」這樣的字眼,於是,用最科學的「排除推論法」可以得到答案——「我,楊風,絕對的貨真價實的地球人。」

閑雲大師微笑著,突然把一隻手放在張百森頭頂上,嘴唇飛快翕動著。這種情形,他一定是在以特殊方式傳授什麼秘密,而張百森眉毛不住跳動,用力閉上眼睛,胸口激烈起伏著。

這種古怪的交流方式維持了約摸半分鐘,張百森忽然睜開眼,莊重無比地點頭:「是,我全部記下了。」

自從他們這對奇怪的組合在楓割寺出現,張百森的態度一直都謙卑恭謹,對閑雲大師尊崇無比,這個樣子,若是給大陸的張氏擁躉看了,不知道會驚詫到何種程度?

水流退下後,夜色里的「亡靈之塔」更顯得怪異突兀,乳白色的塔身高聳著,猶如一枚瞬間即將發射的巨型航天器。

龜鑒川的話顯得有些吞吞吐吐:「算了!這不重要,我們得趕去雪域了,是不是?」

雪域,一般意義上指的是喜馬拉雅山脈背陰處長年冰雪不化的部分,也是地圖重筆標識出的死亡之地,因為在常年積雪不化的情況下,人類很難找到食物,根本沒辦法生存。

閑雲大師痛快地點了點頭:「對,那裡留下的線索,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倏地彈身一縱,從張百森懷裡躍到了龜鑒川懷裡。

於是,龜鑒川代替了張百森的位置,成了抱著閑雲大師行動的「活輪椅」。我跟張百森對視了一眼,從他眼裡,讀到了滿滿的茫然。他的年齡和名聲都早過了「四十不惑」的關口,卻在閑雲大師離開他的懷抱的剎那,彷彿腦子裡的意識突然被清空了,仰著臉,像個白痴一樣看著閑雲大師。

我試著氣沉丹田,然後慢慢抬起右臂,希望自己身體內部能有什麼不尋常的變化。可惜,力氣和呼吸運行,跟以前一模一樣,毫無加強、加快的預兆,不禁大為失望。

「你,以後隨在他身邊好了,仍舊有得道飛升的希望,甚至比留在我身邊有更多的機會。相信他、相信他身體里的能量……」閑雲大師輕描淡寫地指向張百森,然後再指向我:「你,永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知道嗎?」

我愕然後退了一步,在心底里苦笑:「使命?我的使命是找到大哥楊天——我可不想做什麼『救世主』之類的人物。如果地球真的要在二零零七年的『大七數』毀滅,我也毫無辦法。」

在我心裡,一直都是秉承「宇宙無主」的觀念:宇宙的形成、星球的存在都是自然形成的結果。既然宇宙都沒有主人,地球這個微小如塵的星球,還需要什麼「救世主」?

無知者無畏,知道得越多便越謙卑——這才是地球人觀念的最真實寫照。一旦知道地球不過是茫茫宇宙的億萬分之一後,人類應該能認識到自我能力的極端微不足道。在已經逝去的億萬光年時間裡,像地球這樣的星球生了又滅、滅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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