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月神之眼 第十章 龍的預言畫應驗了

「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我無法不表示我的憤怒,如果她知道這裡叫做「萬蛇之窟」,難道會不清楚蛇是從哪裡來的?

「我真的不清楚,所有的事,都是谷野跟大祭司在交流,我只是道聽途說地知道會有蛇群,只是沒想到如此恐怖——」

「恐怖」一詞已經不足以形容池底的狀況,這是一個巨大的毒蛇的深潭,我相信蛇陣的厚度不會少於五米。又一陣翻翻滾滾之後,白骨不見了,池底一片黑壓壓的,全是飢餓之極又興奮之極的毒蛇。

終於,剩餘的兩名士兵也逃了出去,帳篷里只剩下我跟鐵娜。

「風先生,相信我,此前我並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我取過對講機,大聲命令:「鏡頭轉向石台,快!」死了的士兵已經不值得顧惜,救回石台上的三個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時間來得及,我真希望自己現在就狂奔下井,親自參與救援行動。

很久以前,手術刀曾對我語重心長地說過這樣的話:「做大事,首先要有大胸懷、大氣魄,其次才能有大抱負、大志向,而後呢?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沿著自己設定好的計畫路線去走,才有機會成功。」

這些話,他曾簡練歸納為「胸懷天下」四個字,寫成了筆力遒勁的漢隸條幅,一直掛在我大學宿舍的床頭。

在我看來,只有珍惜所有同類的生命,才能體會到生命的可貴。

石台上再添了兩個人,已經顯得有些擁擠。

「救救我……救救我——」後來上台的兩名士兵絕望地隔著蛇陣向池邊的人伸手求救,其中一個半邊臉已經又黑又腫,顯然是被毒蛇咬傷了。

這次進入墓室的人並沒有攜帶救援工具,鐵娜大聲吩咐帳篷外的人,馬上帶加長摺疊梯、解毒血清針劑下井,採取緊急救援行動。

蛇毒極為猛烈,我眼睜睜看著一片黑霧漸漸籠罩住了那名士兵的額頭,整張臉漆黑一片,比最純正的非洲人更詭異。他還能說話,不過舌頭已經不聽控制,只揮動了幾下胳膊,猛然側身一倒,無聲地落進蛇群里。

他的同伴愣了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這名士兵也被咬傷了,整隻左手已經漆黑,幾秒鐘內,黑氣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左腮上。

他不再求救,絕望地慘笑著,慢慢舉槍,張嘴咬住衝鋒槍的槍口。

沒有人出聲勸阻,當一連串「噠噠噠」的槍聲輕脆地響起來,畫面上,一陣燦爛的血線從他後腦上噴濺出去,隨之,他的身體也翻身落進蛇群。

我已經沒有力氣表示自己的憤怒,在洶湧的蛇陣面前,有心救人,無力回天。

剩餘的一名士兵嚇傻了,雙手緊握匕首,仍舊保持著下跪的姿勢,但身子哆嗦成一團,最後實在支持不住了,向前撲倒,一下子壓在那顆寶石上。

一瞬間,墓室里的光線黯淡下來,但毒蛇的呼嘯聲依舊恐怖,特別是毒蛇的身子彼此摩擦時發出的「嘩嘩嚓嚓」聲,彷彿最鈍的刀刮在最尖銳的魚鱗上,最大限度地折磨著人的聽覺神經。

蛇群距離石台頂面的距離仍舊是六米,面對直立陡峭的石壁,它們還沒有攀緣直上的能力,所以剩餘的那名士兵暫時是安全的。

「快去救他吧!」我頹然落座,雙手抱住頭,血淋淋的現實,讓我又一次意識到,從前看過的險象環生的盜墓電影並非全是導演瞎編亂造出來的,總有一部分現實依據。比如眼前這一大片蛇陣,恐怕是最好的布景師、道具師都無法安排出來的。

「我已經……派人下去了……啊?風、風、風……你……看……」鐵娜突然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氣,彷彿給什麼人死死地扼住咽喉了一樣,無法呼吸,更無法開口講話。

我抬起頭,發現她的雙手正緊緊地抱住了其中一台監視器,臉貼上去,眼睛瞪大到極限。

「怎麼了?」我的目光落在旁邊的監視器,立刻一陣極度驚駭襲來,忍不住連退數步,將倒在地上的椅子踢飛了出去。

畫面上,寶石的光芒重新變得熾烈耀眼,被那士兵擋住的發光路線完全恢複。於是,現在看起來,那士兵完全是個透明人,自己的身體一點光線都擋不住。更為詭異的是,他的身子正在開始腐爛——或者說是被光線「分割」,然後緩慢地被「風化」成碎末。

「風化……天哪!原來神秘的『風化』是來源於『月神之眼』?」我喃喃自語,聲線已經被誇張地扭曲,聽起來像是極度痛苦下的哀嚎。

鐵娜已經無法說話,直到那士兵的身體完全風化,猶如一隻被風乾了的蟬蛻,恐怖卻又可笑地俯卧在石台上。

看得這種情景的每個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如同被魔法師禁錮住了。

鐵娜放開自己的手,嘴唇哆嗦著,鐵青色的臉上肌肉扭曲。

傳說中的「月神之眼」出現了,但隨之而來的不但有洶湧恐怖的蛇陣,更有殺傷力巨大的「風化」力量,這肯定讓她一陣一陣暴躁無匹地抓狂。

驀的,工人中發出一聲凄惶的吶喊,一起拋下手裡的工具,向出口方向狂奔。

羅拔反應最快,怒不可遏地大喝:「停下!停下,我要開槍了,停下——」一邊喊,一邊迅速舉槍,做出了準備掃射的架勢。不過,士兵們並沒有聽命一起舉槍,反而跟在工人後面,失魂落魄地逃跑。

先前巴彎等人被「風化」時,所有人早就已經人心惶惶,現在親眼看到自己的隊友被射線幹掉,哪能不魂飛魄散?

「羅拔,算了,撤退吧!」鐵娜無奈地向對講機喊話。

羅拔也是人,一聽到「撤退」的命令,立刻緊隨在人流後面逃生。

畫面失去了聲音,那士兵手裡的短刀落地,在石台上迸出一串燦爛的火花,然後翻了個跟頭,落向蛇陣,立刻又引起蛇群的一陣騷動。

攝像機都遺落在墓室里,所以人員全部撤離後,畫面還是能夠得以順利地繼續傳播過來,直到攝像機的電力耗盡為止。

這是一次徹徹底底的失敗,寶石現身,近在咫尺,引得所有人垂涎卻空手而回了。

我走出帳篷,遠遠地看著那群狼狽混亂的人升上井口,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心有餘悸的茫然的笑。特別是平日冷靜嚴肅的彩虹勇士們,現在衣裝不整地跟工人們混在一起,衝鋒槍歪歪斜斜地搭在肩膀上,根本連最起碼的士兵的禮儀都沒有了。

在突如其來的劇變面前,沒有人能巋然不動,無論是內心還是外表。

由此,不得不佩服古代的日本忍者,在極度殘酷的修鍊環境里,以千分之一的比例,培養出了名垂青史的著名忍者,其傳奇事迹不但傳遍了日本列島,而且成為全球武學高手尊崇的對象。

對日本歷史稍微熟悉些的朋友,應該就能叫得出幕府時代著名的「十大忍者」和「十大古劍」的名字,稍高明點的,就會對那些永垂不朽的人物如數家珍。

蘇倫站在我的帳篷門口,垂著手偷偷向我比劃著手勢。

我剛剛要向她走過去,井口最後一趟電梯升了上來,裡面站的是谷野和詹姆斯。

詹姆斯依舊輕鬆洒脫,一跳下地,便抬起手輕輕攏著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隨即整了整西裝,皺眉看了看自己的皮鞋,然後大步向谷野的帳篷走去。

谷野愣怔地呆立了幾分鐘,目光轉到我身上,尷尬地笑了笑,向詹姆斯的背影追去。

他們兩個,都是「月神之眼」的垂涎者,特別是詹姆斯,在伯倫朗、湯死後,又隨著切尼的消失,他的專家身份越來越凸顯出來。

身為美、印兩國的雙面間諜,在這場發掘盜寶的重大行動里,他會擔負起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月神之眼」只有一顆,數家來分,總不至於拼個魚死網破吧?

鐵娜垂頭喪氣地從帳篷里出來,繞過我,也是奔向谷野的帳篷。

我懷疑在這幾個人之間,存在著某種黑暗的交易,只是單單避開我跟蘇倫而已。

我回到帳篷,蘇倫的表情顯得非常不自然,取出一個火柴盒大的微型錄音機,無言地摁下播放鍵。

「是什麼?」我著急地問。

金字塔里已經變成蛇窟,萬一再發生點意外,蛇陣外溢,進入隧道、豎井、營地,大家就都完蛋了。

「是……某個秘密談話,風哥哥,千萬別心急,這裡的錄音要比什麼『萬蛇之窟』或者『月神之眼』更重要。還是坐下來,慢慢聽、仔細聽……」

蘇倫已經沖好咖啡,遞到我手裡。

首先響起的是手術刀試探性的聲音:「大祭司,總統方面對盧迦燦的事,有什麼意見?」

納突拉鬱鬱寡歡地回答:「總統先生非常惱火,要知道,那批米格21的戰鬥機,對他稱霸非洲的野心是一道最行之有效的保險栓。盧迦燦死了,購機價格至少會上漲百分之四十,並且五角大樓方面,還會以各種借口拖延交易日期,最糟糕的情況,甚至會出現埃及方面的錢到了對方賬上,可我們連個飛機的影子都收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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