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埃及古墓 第六章 短暫失憶

我漸漸清醒過來,天空仍舊灰濛濛一片,但隨著時間的推進,暮色已經降臨。我抬眼再向胡夫金字塔那邊看,視線已經極度模糊。

「風哥哥,剛剛沒事吧?」蘇倫仍舊用力抓著我的手腕,露出關切焦灼的神色。

我有一剎那的恍惚,此前發生的事似乎印象極度含糊,喃喃地問:「蘇倫,你怎麼上來了?我不是剛剛要下去嗎?」

蘇倫疑惑地看著我,抿著嘴唇:「下去,好吧,咱們下去。」

我看看腳下,用力跺了跺腳,其實這是在重複眩暈發生前的同一個動作,只是那次跺腳,已經在我記憶里刪除掉了。

「蘇倫,我覺得……用力跺腳彷彿就能陷入金字塔里一樣,你要不要試試?」

蘇倫吃了一驚,並沒有像我那樣跺腳,而是蹲下身子,慢慢用兩手在石台上摸索著。古埃及的金字塔,對通道機關的運用幾乎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之處,某些小小的凸起或者按鈕,一旦被觸動,往往會引起天翻地覆的變化。

蘇倫將石台摸了一遍,甚至要我把腳抬起來,摸我腳下的地方。最後,她站起身,神色警覺的:「風哥,別開玩笑了,咱們回去吧。」

我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跟在蘇倫的後面攀著繩子緩緩下了金字塔,重新站在地面上。

「風哥哥,剛剛在塔上,我看到你身體搖晃,彷彿中了狙擊槍一般,險些掉下來,到底怎麼回事?」蘇倫跨到吉普車上,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她的手,摁在儀錶盤的側面,如果我沒猜錯,那個地方肯定會藏著一柄手槍或者是飛刀、弩箭之類的東西。

我高高舉起雙手,坦白鎮定:「沒事,我什麼事都不知道,有些頭暈,然後你就上塔了——告訴我,我剛才到底做過什麼?」

蘇倫咬著雪白整齊的米粒牙,忽而仰天長嘆:「算了,你既然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我只是……我只是有點擔心你……咦?那是什麼?」她的手忽然快速地向我身後一指。

我身後,只有冰冷干硬的塔身,還會有什麼令她如此吃驚?

我唰的轉身,同時全神貫注地戒備,把全身的內力都運轉到右臂上,隨時可以發出致命一擊。出乎意料的是,我身後什麼都沒有,塔身也毫無任何異狀。

等我放鬆戒備重新回頭時,驟然聽到蘇倫大喝一聲,雙掌高舉,向我眼前嗖的一亮。她的掌心裡藏著兩顆血紅色的瑪瑙石,在掌心裡滴溜溜轉動著,像是兩個急速旋轉的陀螺。我的目光全部被這兩個紅點吸引了過去,突然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一種高明的催眠術——從沒考慮過要防範蘇倫,才會輕易著了她的道。

以下幾句對話,是蘇倫後來告訴我的——

「告訴我,你在塔上看到什麼?」她問。

「我看到……銀光……」

「哪來的銀光?」

「胡夫金字塔……半腰……」

「還有呢?」

「還有……我有種預感,在某個時候,用力跺腳就能進入塔內……因為它是活著的……它是活的……」

催眠的過程只持續了一分鐘,然後,我「被刪除的記憶」重新回來了。

「我看到銀光,從北面胡夫金字塔半腰發出,相對高度,與土裂汗金字塔頂再加上我的身高持平。明天,咱們先過去看看那邊有什麼!」一想到那道神秘的銀光,竟然有刪除某個人的記憶的作用,我突然不寒而慄。

它現在,僅僅是要刪除我幾分鐘的記憶,如果是要刪除二十多年來,全部的記憶呢?或者,它要是能刪除全地球人的記憶,那它毫無疑問,就會變成地球的最新統治者。

我該感謝蘇倫,是她幫助我找回了記憶,並且找到了另外的線索。

蘇倫在聽我敘述的過程中,一直都在冷笑加苦笑。直到我的話告一段落,她取出手機,撥通了手術刀的電話,簡明扼要地將我方才的話歸納整理了一遍。

「我馬上派人過去查看,馬上!」手術刀按捺不住地在電話里大聲安排人手去搜集關於胡夫金字塔的最新資料,語氣大為興奮。

我總覺得有些鬱悶,先被銀光刪除記憶,又被蘇倫催眠,自己彷彿是這世界上最沒用的廢物,被別人弄在手心裡玩來玩去。

車子踏上歸途,我悶悶地說:「蘇倫,我想請幾個幫手來,你看要不要預先通知手術刀先生?」

蘇倫笑了:「幫手?可以,不過我得提醒你,據盜墓黑道上二十四小時內傳過來的最新消息,義大利著名的『鬼盜七君子』一夜之間,被黑手黨的人堵了老窩。四個小時激戰後,七君子全部葬身於TNT炸藥下。如果你是要找他們幫忙,只怕得到陰曹地府去想辦法了……」

她肆無忌憚地大笑著,我卻有點想哭。

七君子是我大學裡的好朋友,七個人只上到大二,便匆匆休學,外出創業。

義大利盜墓界的行家,都推崇這七個平均年齡在二十一歲以下的年輕人,稱他們是未來的「盜墓之王」。這個小集團,要技術有技術,要財力又財力,要官方支持有官方支持,每個人還擁有一個龐大的家族企業做後盾,並且賬戶里有數不清的美元和英鎊。

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並且十幾次邀請我加入七君子的行列,把小集團變為「八君子」……

現在,什麼都完了。我側過臉,悄悄地抹掉眼角的一滴淚。

營地里靜悄悄的,詢問了值守的特種兵才知道,所有的技術人員都去了井下。

「井下?」蘇倫立刻兩眼放亮,並且躍躍欲試要去井下。可惜,在井口,四個荷槍實彈的特種兵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沒有谷野先生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去。」

豎井裡傳來幽深遙遠的「噹噹當」的回聲,似乎是有人拿榔頭在敲打一段鐵管的動靜。谷野這傢伙,心思縝密,就算井下有什麼新發現,他也不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實在可恨。細想起來,手術刀兄妹瞞著我的地方更多,疑點重重。

也就是在跟把守井口的衛兵僵持之時,手術刀的電話到了。

「啊?什麼?」蘇倫的聲音顯得十分驚駭,同時目光向我投來,顧不得跟衛兵爭辯。

營地里的夜,突然變得異樣的清冷。稍遠些的高台上,特種兵的衝鋒槍烤藍在月光里泛著藍幽幽的光。我仰面看天,月亮出來了,遙遠冷漠,照著大漠里的混沌蒼生。

對自己失去記憶的事,我那種害怕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大的迷惑:「對面胡夫金字塔上到底有什麼,怎麼可能發出那種神奇的光線?」

導師曾經教過我們:「對於世界上的種種稀奇古怪的事,永遠不要抱著先入為主的否定態度,一定要虛懷若谷地接受、剖析,這才是科學的研究態度。」正是遵從導師的這句話,我才會對面前發生的所有事平靜對待。

蘇倫掛了電話,走近我,低聲說:「哥哥的人,在胡夫金字塔那個位置發現了一枚銀幣。」她拖著我的手向吉普車走過去,從工具箱里取出一部軍方專用的夏普筆記本電腦,在駕駛座上打開,手腳麻利地接駁好各種線纜,然後按下開關,電腦馬上進入無線聯網工作狀態。

畫面一閃,有收到電子郵件的提示。

她在觸摸屏上輕輕一點,電郵打開,卻是一張清晰異常的照片,上面拍到的是一枚銀幣。

「這就是哥哥說的,金字塔上的銀幣——」圖片下方,詳細羅列了硬幣的成分分析,銀、鎳、鉻的成分,各佔百分之九十、五、五。銀幣的圖案,則是一幅稍有旅行常識的人都能叫出名字的獅身人面像,地球上獨一無二的東西。

「銀幣?說明了什麼?銀幣的另一面是什麼?」

人所共知,一個硬幣有正反兩面,歷來如此。

「沒有另一面,它似乎是被人完整地從中間剖開了,背面是光滑的切面,沒有任何圖案字跡。風哥,你不覺得它的出現有些古怪?」

當然古怪,胡夫金字塔每天都要被參觀超過五千次,如果塔身上嵌著這樣的硬幣,還不早就給遊客摳走了?硬幣直徑為兩厘米,跟中國的一種叫做「袁大頭」的錢幣規格相同。它非常新,不帶一絲一毫的泥沙污垢,表現出一種閃閃發光的狀態。

「蘇倫,你的意思,是它發出了能消除人類記憶的光線?」我把手按在電腦屏幕上,可惜沒有實物,否則也許會第二次感應到它的神奇力量。

「不清楚,所以,哥哥希望我們能連夜趕回別墅一趟,大家坐下來好好計畫一下。另外,有個人,已經應哥哥的邀請很快便趕過來——」說到這裡,蘇倫歪著頭,又露出了輕鬆頑皮的笑:「你猜,這個人是誰?」

我略皺眉頭,能讓手術刀說一聲「請」的,全球不超過一百人。能完成連手術刀都感到頭痛棘手的問題的,不超過十人,而能讓手術刀真心邀請並且委以重任的不超過五人。我心裡把這五個人挨個曆數了一遍,倒吸了一口冷氣:「莫非是傳說中的越南怪俠天鷹老人?」

蘇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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