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埃及古墓 第五章 土裂汗大神的召喚

特種兵的衝鋒槍已經頂在我的後背上,如臨大敵。

營地的防衛力量非常警惕,十秒鐘不到,已經有六七個人集中到瞭望梯下面,衝鋒槍向上瞄準我。

風真的很冷,等到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因為超級緊張而變得酸麻,襯衫後背又被冷汗濕透。

「什麼事?風,什麼事?」谷野披著一件黑色的羊皮大衣,匆匆跑過來,滿臉都是睡意朦朧。

我無聲地笑了笑,作了個「上來」的手勢。谷野毫不猶豫地爬了上來,把那個懵懵懂懂的特種兵趕下去。

「鼓聲,我聽到鼓聲,你呢?」我向金字塔方向一指,順手把望遠鏡遞給谷野。

「鼓聲?什麼鼓聲?」他也算是老江湖了,雖然莫名其妙,仍舊接過望遠鏡向西面掃視著。不過,隨即惱火地放下望遠鏡:「風,你在搞什麼?哪裡有鼓聲?」就在這時候,鼓聲停了,滿耳朵里只剩下風聲。

「我聽到鼓聲,對了,是古埃及人的鱷魚皮鼓,四長兩短,一直響——不過,現在沒了!」設身處地為谷野想想,換了是我,也不會相信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世界上不會有一種鼓聲,只有我能聽到而別人一無所知。

我張了張嘴想對盛怒的谷野解釋什麼,但最後只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還是放棄了。

太陽到了正午以後,我才慢慢起床。其實我雖然一直躺著,腦子裡卻始終在思考著那陣奇怪的鼓聲。古埃及人最早發明的鼓,是用成年鱷魚的皮來做鼓面,敲起來聲音非常怪異。因為鱷魚的皮太厚太硬,只能發出乾癟的「咚咚」聲,並且毫無迴音。

我相信自己沒聽錯,的確是鼓聲。

吃過簡單的午飯後,我撥通了手術刀的電話。

「鼓聲?等等,在古埃及人的傳說里,只有蒙受鱷魚大神召見的有緣人,才能聽到那鼓聲。」他驚叫起來,在電話那端發出驚駭之極的喘息聲。

我有些奇怪,就算相信我的話,何至於如此驚駭?

「風,你聽著、你聽著——關於鼓聲的資料,只有楊天的盜墓日記里有記載,而且使用的是只有我和他才能看懂的秘密文字。你等著,我派人把資料送來,等著!」他很急地掛了電話,令我更摸不著頭腦。

古埃及傳說里,各種各樣的大神多如牛毛,據我所知,就有「牛頭大神、蛇頭大神、金頭大神、貓頭大神」等等等等,比中國傳說中數不勝數的天上神仙還多。當然,再多出一個鱷魚大神來,也無所謂。

剛剛放下電話,谷野和班察沉著臉一前一後地進來。

「風,你好像知道一些關於土裂汗的秘密資料,對不對?不如拿出來,大家一起分享?」谷野循循善誘,盡量地在臉上堆起笑容。他手裡,握著一卷略顯發黃的軍事地圖,年代頗為久遠的樣子。

班察比較直接,直來直去:「風,把你知道的資料賣給我們,隨便你開價好了!」他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床板發出咯吱一聲怪響。

外面,工人們正在緊張開工,鑽井機的轟鳴聲從地下悶聲悶氣地傳上來。天有點陰,空氣也顯得十分沉悶。我不是不想跟這兩人合作,實在是手裡沒什麼值得公諸於眾的資料。

我笑了笑,取出煙盒,向谷野遞過來。

谷野的笑容終於堆積完成,慢慢推開我的手:「謝謝,我從不抽美國煙。」

我手裡是一包剛剛打開的萬寶路,一直抽的一個牌子。谷野是第一個以這種理由拒絕我敬煙的人,真令我好笑。

「我們日本人,只抽日本煙。」他從口袋裡取出的是一包白色的柔和七星,日本煙的招牌產品。從他緩慢點煙的動作,我能判斷得出這個人內心世界非常複雜,城府極深,輕易不好對付。

「風,昨晚你說的鼓聲,能否再重複一遍?」谷野噴出一口香煙,姿勢優雅、一絲不苟地用左手食指、中指挾著煙捲。

有了手術刀的回答,我知道昨晚的事,不是我的幻聽。而且,能聽到鼓聲的人,必定能有某種奇遇。所以,我盡量選擇顧左右而言其他:「昨晚有些累,可能是幻聽吧。在義大利時,我一直有換床失眠的毛病。」

我走到床邊,拉開背包取出筆記本電腦,放在桌面上。

谷野敏銳地看了看電腦,眼睛一亮,大概以為電腦里會藏著很多秘密。其實,硬碟里存著的資料,不過是一些市面上常見考古資料的拷貝,毫無神秘性可言。

在沙漠里,桌面上永遠都蒙著一層土,這彷彿成了永恆不變的定律。

我拿起毛巾和臉盆,走出了屋子。相信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里,谷野他們會探索清楚筆記本電腦里所有的角角落落。我是故意把電腦留給他們的,也許只有如此,才能打消他們心裡的疑惑。

站在儲存清水的大水罐前,我的視線不經意之間,又落在了遠方的金字塔上。

土裂汗金字塔在白天的時候看起來,毫無起眼處,跟這片土地上大大小小几百座金字塔沒什麼區別。「鼓聲,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呢?」據我所知,那種鱷魚皮鼓現在只能在博物館裡找得到,幾乎沒有人再喜歡那種單調而詭秘的聲音了。

「半夜,有人在荒漠里敲鼓——是在月光下的金字塔附近敲鼓,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鱷魚大神,是何方神聖?還要召見某個特別的人類?比如我……」

「哈哈哈哈……」想到古怪處,我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我寧願把埃及傳說中的所有大神想像成外星來客,也不會承認他們是凌駕於人類之上的無所不能的「神」。不清楚大哥的盜墓日記里是怎樣描述這種鱷魚大神的,我心裡突然非常渴望早點揭開這個謎題。

「來吧……來吧……來吧……」

一種沉重悒鬱的呼喊聲驟然響在耳邊,帶著空空蕩蕩的回聲,彷彿是從一個密閉的空曠房間里發出來的,比那神秘的鼓聲更令人駭然。

我「啊」的叫了出來,手裡的毛巾和臉盆噹啷一聲落地。那種聲音里,混合著失望、盼望、焦灼、沮喪、困惑、迷惘、痛苦、呻吟……只有十幾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才能發出這樣古怪的、具有動人心弦的力量的叫喊聲。

下意識的,我喃喃自語:「是在叫我嗎?是在叫我嗎……」

不知不覺中,我的雙手已經合十於胸前,頭顱低垂,向著正西方向,心裡也產生了一種屈膝下跪、頂禮膜拜的衝動。

時間不知道持續了幾秒鐘還是幾分鐘,我聽到谷野大聲在叫:「風、風——你在幹什麼?」

我清醒過來,水龍頭擰開著,白花花的水肆意奔流,在地上沖成一條小溪。在沙漠里,沒有人敢像我這樣浪費清水,簡直是犯罪。我伸手去關水龍頭,才發現自己手心裡滿把都是冷汗。

谷野站在帳篷門口,手搭涼棚向我望著。

我擰了把濕毛巾,在臉上拚命地擦了兩把,讓昏昏沉沉的頭腦清醒下來。我發誓我聽到了那聲音,英語發音的「e On」,連續重複著,就像昨晚的鼓聲一樣,倏忽而來,倏忽而去。

「那神秘的金字塔上,到底存在著什麼?」我又一次抬頭向西望去。

谷野大步跨過來,滿臉狐疑:「風,你心裡、到底藏著什麼?告訴我,告訴我——」他昨晚肯定沒有睡好,眼珠上布滿了細碎蜿蜒的血絲。他歇斯底里的叫聲讓我心裡油然升起一陣厭惡:「沒什麼,什麼都沒有!」

回到帳篷里後,班察的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肯定沒從我的電腦里找到想像中的神秘資料。

「工人們從現在起會二十四小時加班,三天就能打通進入土裂汗的通道。風,你的資料現在說出來還有價值,三天之後……嘿嘿,一分錢都不值!」谷野跟在我的後面,意味深長地繼續攻心戰術。

在這個風沙漫漫的大漠里,金錢再次展示了它無所不能的力量。

我吸了口氣,再慢慢呼出來,彷彿要把由谷野帶來的不快全部吐掉一樣。谷野的判斷沒有錯,他說三天可以完成通道,就一定能完成。關鍵問題是,就算到了金字塔外,他有辦法打開一條進入金字塔內部的路嗎?

我斜了谷野一眼:「不知道這一次,谷野先生會不會在人類盜墓史上,創造出更為空前絕後的轟動記錄?」

「哈哈哈哈……」谷野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拍拍胸口:「當然,中國人有句老話,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風,我比你大三十歲,三十年,足可以吃掉兩大囤的稻米,你看我像只吃飯不動腦子的飯桶嗎?」

越野車引擎的轟鳴聲,同時吸引了我們三個人的注意力,先後走出帳篷。

蘇倫正從一輛迷彩色的悍馬吉普車上跳下來,肩上斜背著一個黑色的大挎包,老遠就向我親熱地揮手。她身上穿的,是埃及軍方的少校軍裝,長發盤在軍帽底下,顯得乾淨利索。腳下則是標準的短筒戰靴,系得緊緊的,一絲不苟。

沒想到手術刀只派她一個人來,原以為,他不會讓自己的妹妹輕易犯險。

看得出,谷野和班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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