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埃及古墓 第二章 盜墓專家

我笑著搖頭。

太陽神工程牽扯到古埃及傳說中最珍貴的寶石之一「月神之眼」的下落,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敘述得清楚的。

手術刀若有所思:「風,希望今後你跟蘇倫多交流。我也老了,這個世界,完全是屬於年輕人的。」

話音剛落地,西北方向的天空,傳來軋軋的直升機螺旋槳破空之聲。仰面向那邊天上望去,看見一紅一綠兩盞夜航燈醒目地亮著,而且直升機的輪廓隱約可見,正是向別墅的方向飛來。

手術刀聳聳肩膀:「肯定是谷野,這個日本鬼子,在埃及的幾個沒落貴族圈子裡關係很多。」

五分鐘後,直升機落在別墅正面的庭院里。出乎意料的是,直升機里除了駕駛員之外,只有兩個人,並且都是又矮又瘦,後背略微佝僂,一副典型的東亞人群體格。

蘇倫已經進了書房側面隱蔽的夾牆偷聽,我則是一直跟在手術刀身後。

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伴隨著拉農謙恭有禮的聲音:「兩位請,主人在書房相候。」

書房正面,擺放的是長長的一排義大利真皮沙發,沙發背上連續搭著四張正宗的埃及豹皮,五彩斑斕,氣勢磅礴。沙發對面,隔著兩個狹長笨重的花梨木歐式茶几,另外隨意擺放著四個座墩、兩張單人沙發。

側面則是一隻直排到屋頂的巨型書架,上面擺滿了厚薄不一的書籍,當然全部都是跟主人的職業密切相關的。

茶几正對的屋頂,懸掛的是一盞體型巨大的北歐風格花枝水晶吊燈,無數水晶珠串呈放射狀垂落下來,最長的一支幾乎要直落到茶几面上。在白色磨砂燈泡的照射下,所有的珠串散發出一種動人的五彩迷幻光芒。

手術刀的生活之奢華,恐怕足以令非洲任何一個國家的總統相形見絀,單是這個看似平淡無奇的水晶吊燈,其價值在索斯比拍賣行上,起拍價便超過五十萬美金。

兩個身材瘦小的人,幾乎是無聲無息地走進來的。在拉農高瘦身體的映襯下,這兩人像是惹人發笑的侏儒小丑。

不過,當其中一個開口說話時,才令人猛然省悟他們是目前全球盜墓界頂尖的人物,絕對不容小視。

「我們來了,手術刀,那些照片,你看了嗎?」這人生澀的英語帶著濃重的南亞語系特有的含混不清的調子,還沒落座,就開門見山地發問,看得出他是個性情比較急躁的人。

這人皮膚黝黑,臉龐消瘦,兩眼深深凹陷在眉骨下方,像兩蓬磷磷燃燒的鬼火。他坐下的姿勢非常古怪,兩腿交迭,壓在臀部下面。兩手十指相對,橫置腰間,竟然是泰國密宗里的「驅鬼殺妖大手印」。

他身上穿的雖然是正宗義大利名牌西服,但袖口和衣領都髒得厲害,裡面的白襯衫和黑色領帶更是皺得厲害,簡直像剛剛從垃圾堆里撿來的一樣。我只掃了一眼,目光便落在他的手上。指骨粗大,高高凸起,顯得強勁剛硬之極,必定是身懷高深的外家硬功。並且,這樣的坐姿,只在敵我雙方全力以赴地對峙時才會用。

我在看他,他那雙鬼火般的眼睛卻在盯著手術刀,當我不存在一樣。

另一個人,膚色非常蒼白,病病殃殃的,無精打采地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手術刀胸有成竹,指著茶几上已經倒滿的洋酒:「兩位遠道而來,要不要先喝一杯?」

他翹著二郎腿,倚在一張豹皮上,右手隨便地搭在膝蓋上,露出腕上價值一百萬美金的頂級勞力士金錶。五根手指上,各帶著一個寬大的白金戒指,上面雕刻的花色各不相同,但全都是來自歐洲最頂級的珠寶行。

「喝酒,算了!手術刀先生以為我們會為了一杯酒巴巴地從亞洲大陸飛到非洲來?」

第二個病病殃殃的人撩了撩眼皮,聲音很輕,卻明顯地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機。

在很多歷史典籍的扉頁上,都有這個人的照片,所以我能輕鬆回憶起他過去的輝煌歷史。他就是谷野,日本大和民族的驕傲,並且全日本民眾一直對他要做「中國人的掘墓人」這種論調百分之百支持。

手術刀瀟洒地彈了彈指甲,發出「啵」的一聲。會見客人的時候,他手裡隨時隨地都會端著一杯酒,彷彿最貪杯的癮君子一般。不過,我知道那酒杯就是他的武器之一,還有手指上的五個戒指,更是百發百中、見血封喉的劇毒暗器。

他常說:「求人不如求己。」僱傭再多的保鏢,不如自己練就保命絕招。

我相信,這麼多年來,他能一直在風裡浪里瀟洒地活過來,並且家業財富呈幾何級數增長,是跟他無時無刻不在保持的高度警惕性密不可分的。

「好,既然谷野先生如此痛快,那咱們就談生意。」

谷野吸了吸鼻子,伸手罩在嘴上,又咳嗽了幾聲,才慢慢悠悠地說:「那些照片,我敢以自己的信譽擔保,是真實的,而且拍攝日期陸陸續續不超過半年時間。特別是最近一個月拍到的照片,絕對能夠證明,這人是活著的,並且能看出緩慢呼吸的生命跡象。」

客廳里很靜,所以谷野的聲音雖低,卻也讓我聽清了每一個字。

「照片,我總共拍攝到三千六百多張,最清晰的一部分,能夠數得清這人臉上最微小的雀斑。我想,手術刀先生或許有興趣把它們買下來?」

這是高手間的過招,很多話根本無須點明,聽話音就明白全部。

手術刀晃動著杯子里的酒,眼睛連續眨了眨,忽而抬頭一笑:「開個價吧?」

谷野猛地「哈」了一聲,似乎料不到手術刀答應得如此痛快。另外那人古怪地笑了笑,發出嗄嗄的詭異笑聲。

「班察先生,有話請講。」手術刀附和著笑了幾聲。

膚色黝黑的班察忽的伸出右手,張開五指:「五個條件。」

手術刀頷首:「請講,別說是五個,就算五十個、五百個,都不是問題——但,醜話說到前頭,萬一這些照片是你們日本的電腦高手虛構出來的,到時候,就不是五個條件能平息得了的……」

一剎那,手術刀的表情冷漠得像一把擦拭乾凈的刀子,印堂上泛著寒冷的白光。

班察眼睛一亮,竟然如困獸般射出兩道碧光,更顯得萬分詭異。這泰國來的盜墓高手,資料很少見於經傳,但整個東南亞直到西亞一帶,所有浸淫於盜墓這一行的大大小小行家裡手,都奉他為天神一般。並且,泰國王室曾出年薪百萬美金的價格,聘請他做泰王寢陵的安全設計師……

「當然,當然,這一行里,誰都知道真品和贗品的區別,手術刀先生太多慮了吧?」谷野露出日本人慣有的奸詐微笑,嘴角有些神經質地抽搐著。他的兩邊眉骨上方各生著一顆花生米大的黑痣,彷彿多長了兩隻黑眼珠一樣,看上去古怪之極。

他重新眯縫起眼睛,揮了揮手臂:「班察先生,請繼續。」

他身上穿的,是一身質地考究的中式唐裝,米黃色底子上綉著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寫意畫,看上去,一派文質彬彬的學究氣質。

班察不滿地咕嚕了一聲,又用怪腔怪調的英語接下去說:「五個條件,前四個代表四件東西,分別在你的九號跟十五號藏寶庫里,第五個條件——」

班察的話沒說完,我已經覺得滿身的血液突然湧上頭頂來,因為九號和十五號藏寶庫里的東西,都是來自亞特蘭蒂斯的遺址。每一件,除去市場價值,更具有難以估計的歷史考察價值。

手術刀打了個愣,對方能把他藏寶庫里的東西摸得一清二楚,足以證明他手下藏著內奸。他揚頭打了個哈哈,藉以掩飾自己的不安:「好吧,想不到兩位對亞特蘭蒂斯的遺址也有興趣?中國人有句古話,世間難得一知己。兩位喜歡,儘管拿去。」

谷野跟著笑了,從唐裝口袋裡掏出一個棕色的大信封,在手裡晃了晃:「手術刀先生果然快人快語,這些算是咱們的訂金。」信封略微有些鼓,裡面裝的肯定是另外的照片,而非美金或者英鎊。到了這幾個大人物的層次上,一年當中親手接觸現金的次數寥寥無幾。

手術刀緩緩放下酒杯,漫不經心地看著那信封。

我在他背後,看到他襯衫後背上,已經被冷汗洇濕出巴掌大的一塊,不禁吃了一驚。高手面對面過招,最可怕的就是自己先亂了陣腳。他既然渾身都開始大冒冷汗,足見在這場無聲的交鋒中,並沒佔了上風。

谷野陡然手腕一振,信封在半空里平著飛掠過來,高度恰好在手術刀脖頸部位。這日本人看似彬彬有禮,卻在不動聲色中偷偷下了殺手。如果手術刀是個毫無武功根基的人,這隻信封對他的殺傷力,不亞於一片薄薄的刀刃,可以輕而易舉地切掉他的頭顱。

手術刀輕鬆地向後仰身,靠在沙發後背上,依舊笑著:「多謝。」

等信封掠過茶几上方時,我跨上半步,閃電般伸出右手,在信封底下呼的一托,同時掌心發出太極拳的「方寸柔勁」,令那信封在半空里突然急速旋轉。信封的口原先是敞開的,裡面的照片在我的柔勁作用下,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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