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大阪地檢特搜部於十七日在大阪市天王寺區東高津町二○之四七的中田外科醫院中以違反所得稅法而逮捕了院長中田義一(五十七)。中田外科醫院隱瞞醫療收入,向稅務署過少申報了所得金額,兩年內約逃稅三億日元。

「根據特搜部的調查,中田被懷疑於一九七七年三月在天王寺稅務署申報一九七六年的所得稅時,實際上有三億日元的收入,必須繳納一億六千九百萬日元的稅收,可是他卻僅僅申報了七千萬日元的收入,逃稅一億五千萬日元。去年三月也同樣申報了七七年的所得金額七千八百萬日元,逃稅一億五千萬日元。

「以上事件是在大阪國稅局的調查中發現的,同國稅局將此事檢舉到大阪地檢而被發現。中田對於所調查的結果予以全盤否認。」

元子一邊喝茶,一邊慢條斯理地看著早報上的報道。

公寓窗戶里晨光照進屋來,宛如正午的光線。小鳥的身影一躍而過。小山丘下,對面的雜木林里到處是唧唧喳喳的小鳥。

元子覺得那麼多醫院都在做類似的事情,醫院的經營者們也都很關注這篇報道吧。無疑那些有同樣偷稅漏稅行為的醫生讀了報道會感到心驚膽戰吧。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中田醫院的院長對國稅局的揭發矢口否認,才使得國稅局向檢查廳告發的吧。

元子這才想起當初東林銀行千葉分行的藤岡經理、村井副經理等一些人就是擔心事態的發展會不可收拾,才默認了她貪污七千五百六十八萬日元的。元子對那件事情的記憶宛如初夏吹佛的微風令她感覺爽快。只要元子掌握著秘密存款原簿的複印件,從本行來的顧問律師對她也是毫無辦法,只得閉上眼睛洗耳恭聽著經理、副經理和元子的對話。那是在銀座的一家咖啡館。

元子曾對那位頭髮花白的顧問律師這麼說:「如果對我的問題處理拖拖拉拉的話,早晚事情會傳到國家稅務局和警察耳朵里的。其實這對我也無所謂,只是這樣一來會給銀行惹來不小的麻煩。因為我手頭的那本黑色牛皮記事本一定會被稅務局或者警察沒收的,即使我不願意的話也不得不將所有的情況都說明清楚了。顧問律師,您是接受了對本銀行這一情況諮詢的律師先生,請您說一說您內心真實的想法吧。」

元子的這席話使律師不得不作出了一個判斷:只能聽任這個人的意思辦了。於是他告訴經理和副經理不得不死了心。

村井額頭上的青筋怒爆,惡狠狠地盯著元子說:「哎呀,這下子七千五百六十八萬日元全給你白白拿走了。我雖然在銀行里做事很久了,但像你這樣的女職員還是第一次見到。人不可貌相啊。你什麼時候也變成一個厚顏無恥的女人了?」

「副經理,從三年前開始我就變了。」元子對著戴眼鏡的神經質說道。那時他的眼神看起來簡直要衝過來猛揍元子一通了。

所謂三年前,指的是她開始計畫要從這片白色牆壁的包圍中逃脫出去的時候。銀行只有男性職員才有機會得到提升,漂亮的女職員在客服窗口很受客人的歡迎。她們戀愛然後結婚。此後年輕的女職員不斷進來,經歷同樣的過程,接著辭職,另有新人再進來。可元子雖然年紀在不斷地增長,卻始終留在銀行里工作。男性職員雖然嘴裡不說,心裡都盼著她早點辭職就好了,眼睛裡也不自覺地表露出這樣的神色。可我是不會就這麼辭職的。於是三年前元子就開始計畫了。

那件事發生後半年,藤岡經理和村井副經理被調動了工作,據說是被左遷了。很明顯他們不得不承擔女職員拿走銀行現款的責任。不過元子卻一點兒都不覺得他們可憐。

此後他們的消息意外地從一名原來的同事那裡聽到了。在赤坂見附的地鐵站台,她和東林銀行千葉分行負責窗口接待工作的柳瀨純子偶然相遇了。純子比元子小十歲,在銀行只工作了兩年就辭職結婚了。原本漂亮的臉蛋如今卻雙頰瘦削,並且明顯出現了細小皺紋。

「經理在調走的地方去世了,村井副經理一年前被調到九州大分縣中津分行任副經理,不過他立刻退職了。現在好像在東京一家不動產公司工作。」

柳瀨純子的丈夫因遭遇交通事故卧床不起,元子覺得她很可憐。不過自己的上司卻絲毫無法引起她的同情心。

一切都進行得如此順利。

楢林醫院院長的事做得也同樣順利。楢林謙治的那份秘密存款一覽表是護士長中岡市子給的。當然那些都是偷稅漏稅後多餘的錢。元子將這些全部記錄到自己的記事本中,那是「第二本黑色筆記本」。

「先生背地裡有著三億二千萬日元的銀行存款,那是先生六年間在二十多家銀行分行以偽造名義、無記名方式分散的存款總額。」

那是發生在湯島情人旅館裡的一幕。元子抓住了楢林的弱點選擇了那麼一個環境。當時是在院長衝過來對元子有所企圖後元子提出來和他談的,因此對楢林而言有著雙重的內疚。

記事本上不僅有存款總額,而且內容非常詳盡。「朝陽銀行大井分行 偽造名義人『谷政次郎』,存款餘額2,520萬日元。同目黑銀行千葉分行無記名,存款餘額1,800萬日元。東林銀行千葉分行 偽造名義人『蒲田英一』,存款餘額2,300萬日元。同青砥分行 偽造名義人『下田茂三』,存款餘額1,600萬日元。湘南相互銀行橫濱分行無記名,存款餘額2,000萬日元。正中相互銀行飯田橋分行 偽造名義人『伴一郎』,存款餘額1,200萬日元。光風信用金庫御徒町分行無記名,存款餘額1,200萬日元等等……。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給你五千萬日元。」

楢林院長的嗓子宛如被勒緊了似的發出一聲呻吟。說得如此具體,他再也無法矇混過關了。

「你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居然遇到這種事情,院長流下了委屈的眼淚。

可元子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如村井副經理所講的「無恥女人」,也不覺得自己是楢林院長所講的「厲害女人」。她只覺得那是自己心靈自然而然的長進。就像自己的臉和肉體是不變的,可身體的年齡卻會增長那樣,都是自然的過程。心靈的土壤是不變的,心情也和二十一二歲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此後元子依舊一切進展順利。

島崎須美江主動跑到「卡露內」來可算是自己鴻運高照了。而且赤坂的梅村料理店不久就要關店,元子也得到了土地賣給橋田常雄的消息。醫大補習學校的橋田深得梅村以前的資助人、已故的江口大輔的賞識,而那個江口大輔在文教界有著廣泛的關係,因此使得橋田能夠成功地讓自己學校的學生走後門進入大學。當然橋田從醫生家長們那裡收取了高額的贊助費,他將一部分支付給醫大有關人員後其他則毫不客氣地裝入了自己的腰包。元子所看到的橋田補習學校的豪華景象從一個側面也折射出這點。

曾任已故江口大輔秘書的安島富夫把元子帶到大輔叔叔江口虎雄家裡,從而拿到了那本筆記本,裡面詳盡地記錄著橋田所收取贊助費的來源、金額等等。這本筆記本幫了她大忙。這就是「第三本黑色筆記」。

江口虎雄只是橋田補習學校名義上的校長,他無法忍受橋田的做法,在職時悄悄地將這些都記錄在本子里,因此其內容的可信度相當高。根據本子上的記錄,元子委託興信所展開了調查。那些能出得起巨額贊助費的醫生就像今天早報上所披露的大阪中田醫院院長那樣,有很大的偷稅漏稅嫌疑。

在元子將這本筆記本和興信所的調查結果報告放到橋田常雄面前時,他表現出了屈服,那個傲慢的男人終於寫下了主旨為一個月後將登記簿上的赤坂四丁目四十六番地、土地面積為一百九十八點四二平方米的梅村土地,從他的名義轉為元子名下的字據。

橋田不得不按這份字據履行上面的內容。如果過了約定期限他依然不把名義轉給元子的話,元子會立刻將江口虎雄的那本筆記本暴露給媒體的。橋田被套上了枷鎖,他又無法控告元子恐嚇罪。因為如果以自己的補習學校和自身的全盤毀滅作為代價的話實在不值得。

「梅村」的土地按時價算應該值一億六千八百萬日元。

現在自己手頭有五千萬左右,那是因為「卡露內」要開店時從東林銀行千葉分行「得到」的約七千五百萬日元,加上從楢林院長那裡勒索而來的五千萬日元加起來後用剩餘的錢。如果將「卡露內」連貨帶店一起出售的話,物價在上漲,估計買家也不會少,再怎麼也可以賣個二千萬日元的。這樣一來自己就擁有七千萬日元了。加上梅村的土地一億六千八百萬日元進帳的話,共計二億三千八百萬日元。再仔細計算一下的話,橋田將要給島崎須美江一千五百萬日元,將說好的五百萬日元給了須美江後自己還可以進帳一千萬日元。

一切的一切都進行得那麼順利。所謂的「一帆風順」描述的也就是這樣了吧。

三天前,牧野獸醫將從事酒類銷售的永島屋洋酒店的老闆介紹給元子見了面。

「俱樂部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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