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結束一整天騎行指導戰車演習之後,巫里泰舒博以冷水沖澡。在愈來愈緊湊的訓練下,成績良好,但是他對此還不滿意。赫梯軍隊不能留給埃及部隊任何存活的機會,在各階段的攻擊里亦不能猶豫不決。

當他在風中晾乾身體時,他的兵營助理前來通知有位哈圖沙商人希望和將軍見面。

「要他等一等,」巫里泰舒博說,「我明天清晨再接見他;商人生來應該服從命令。這個人長得什麼樣子?」

「看他的穿著,應該是個有分量的人。」

「他還是得等一等。讓他睡在最下等的帳篷里。」

「假如他抱怨呢?」

「隨他去吧。」

哈度西勒和他的隨從快馬加鞭。這位國王的弟弟既不在意自己的感冒,也不管發燒了,一心只牽掛著在無可彌補的遺憾未發生前趕到將軍的營區。

軍營近在眼前,沉浸於深夜裡,一切似乎平靜如常。哈度西勒向哨兵自我介紹,哨兵則為他打開那扇大木門。走在那位負責兵營安全的軍官前,哈度西勒獲准進入巫里泰舒博的帳篷。

巫里泰舒博不情願地醒過來。他根本不想看到哈度西勒。

「這次意外的探訪不知原因為何?」

「你的性命。」

「什麼意思?」

「有人策划了一項刺殺你的陰謀。有人想謀殺你。」

「你說的是真的?」

「我剛從一趟累人的旅行回來,發著高燒,一心只想好好休息……假如這不是真的,你想我需要連夜趕路嗎?」

「誰想殺我?」

「你知道我與商人階級的關係……在我出國期間,他們的一位代表向我妻子透露,為了阻止與埃及作戰,維護他們的利益,有個瘋子下定決心要殺掉你。」

「他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但是我堅持立即告訴你,要你小心防範。」

「這場戰爭,你很希望能夠避免,你也是……」

「你錯了,巫里泰舒博,我覺得非戰不可。由於你的勝利,帝國將得以持續開疆闢土。假如國王任命你為軍隊指揮,那是因為你的作戰能力和領袖特質。」

哈度西勒的這番言詞讓巫里泰舒博大吃一驚,他毫不掩飾他的質疑,因國王的弟弟善用恭維。

然而,的確有位商人請求晉見。假如當時巫里泰舒博立刻接見他的話,或許他已經不在人間了。要了解真相和得知哈度西勒的真心誠意只有一個簡單的辦法。

那名商人整夜未眠,腦海里一再重複他將運用的招勢。他將把匕首直插入巫里泰舒博的咽喉阻止他的喊叫,然後像個無事人般走出將軍的帳篷,騎上馬離開。之後,他將用盡馬力,並儘快換上另一匹馬,躲到小森林裡去。

雖是個不小的冒險,但是這名商人恨透了巫里泰舒博。在一年前,一場密集的軍事演練中,有二十個年輕人死亡,其中包括他的兩個兒子。當蒲菟海琶將這個計畫告訴他時,他高興不已。哈度西勒之妻所承諾的那筆金錢並不重要。即使他被逮捕處死,他也要為兒子報仇,除掉一個惡魔。

黎明時分,巫里泰舒博的兵營助理前來尋找這名商人,將他帶到將軍的帳篷里。這名行兇者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以熱情的口吻敘述他有一些欲排擠君主,協助其子奪取王位的朋友。

兵營助理在他身上搜尋了一番,並沒有找到任何武器。那把雙刃的短匕首,藏在冬季時商人常戴的那頂平凡無奇的軟呢帽里。

「請進,將軍在等你。」

背對著訪客,巫里泰舒博彎身看著一張地圖。

「感謝您接見我,將軍。」

「請長話短說。」

「商人階級四分五裂。一些人要求和平,另一些則不。我屬於那些希望征服埃及的一方。」

「說下去。」

時機正巧:巫里泰舒博並沒有轉過身來,他專心地在地圖上標出一些小圓圈。

這名商人脫掉呢帽,握著短匕首的刀柄,不停地說著話且逐步地靠近他。

「我和我的朋友們相信國王並沒有能力帶給我們所希望的勝利。你,正好相反,你是優秀的戰士,您……該死,該死,您殺死了我的兒子!」

將軍在商人下手的那一剎那轉過身來。他的左手也握著一把匕首。商人的利刃插入將軍的頸部,將軍的那把則刺進行兇者的心臟。他們斷了氣,一個撲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然後紛紛倒下,軀體扭成一團。

真正的巫里泰舒博掀起帳篷的一角。

為了弄清楚真相,他犧牲了一名像他一樣肥胖的二等兵。那個笨蛋卻誤殺了將軍原本希望提問的這名商人。但是他已經聽得夠詳細了,知道哈度西勒並沒有說謊。

國王那既現實又謹慎的弟弟,於是投奔在他的麾下,但願巫里泰舒博,勝利的將軍及赫梯國未來的主人,能不忘恩負義。但哈度西勒錯了。

亞俠不搶劫商人和旅客,因為他找到了一個更善良的小人物: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寡居貧窮。她的丈夫是駐守卡疊什的步兵,在一次漲水期間穿越歐杭特河時意外死亡。她獨居,沒有孩子,辛苦地耕耘著一塊既貧瘠又無生產力的田地。

亞俠疲憊地卧倒在她的農莊門口,對她解釋被一群匪徒洗劫,而且逃逸時又被荊棘和多刺植物戳傷,他請求她至少收留他一個晚上。

當他以壁爐陶盆里煮沸的溫水梳洗後,這個鄉下女人對他的感覺一下子完全改變了。她的矜持轉為極度想撫摸這名高貴男子軀體的慾望。因幾個月來失去了愛情,她刻不容緩地褪去衣衫。當這名體態豐盈的村婦雙手環著亞俠的頸部,酥胸壓在他的背上時,他並沒有躲開。

連續兩天,這對情人沒有跨出農莊一步。村婦儘管沒有經驗,但是熱情良善;她將是少數令亞俠珍惜懷念的情婦之一。

窗外下著雨。壁爐邊的亞俠和村婦一絲不掛。外交官的手在這名嗲聲嗲氣的年輕女子胴體上的溝壑與山谷處來回遊移。

「你到底是誰?」

「我告訴過你了,一個被打劫的商人。」

「我不相信。」

「為什麼?」

「因為你太纖細,太優雅了。你的舉止和言談都和商人不一樣。」

亞俠記取教訓。在孟斐斯大學和外交部度過的那幾年,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你不是赫梯人,你不蠻橫粗魯。當你做愛時,你顧及對方;我丈夫只在意自己的感覺。你是誰?」

「你答應為我保守秘密?」

「以雷公神之名,我發誓!」村婦的眼中閃著興奮。

「很難……」

「相信我!我不是以愛情向你證明了嗎?」

他親吻她的乳頭。

「我是一名敘利亞高官的兒子,」亞俠解釋,「我夢想進入赫梯軍隊。但是由於訓練艱苦,我父親不允許。我逃家,我想了解赫梯國,一個人,沒有隨從,好證明我的價值以便被錄取。」

「真瘋狂!那些軍人都是殘暴的野蠻人。」

「我想親手打敗埃及人。假如我不行動的話,他們將侵佔我的土地,剝奪我的一切財產。」

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我討厭戰爭。」

「不是免不了嗎?」

「所有的人都相信會發生。」

「你知道軍人受訓的地方嗎?」

「那是個秘密。」

「你見過軍隊行軍經過這裡嗎?」

「沒有,這是個人煙稀少的地方。」

「你願意陪我去哈圖沙嗎?」

「進城去?我從沒去過」

「這是個好機會。在那裡,我可以遇上一些軍官,然後被應聘入伍。」

「算了吧,我求你!死亡如此吸引人嗎?」

「假如我不採取行動,我的村莊將被毀滅。要戰勝惡勢力,而這個惡勢力,就是埃及。」

「城市距這裡很遠……」

「貯藏室里有許多陶制壺罐。是你丈夫做的嗎?」

「他在入伍之前是陶器製造商。」

「我們把它們賣掉,然後住在哈圖沙。聽說那是個令人難忘的城市。」

「可是我的農田……」

「冬天了,農田休耕。我們明天就動身。」

她緊挨著壁爐躺著,伸出雙臂擁抱她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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