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偶聞霧中警笛聲

中野晉一看著山鹿恭介給他的福壽生命保險公司的資料。由於他滿臉鬍鬚,雙眉緊鎖,格外顯得愁容滿面。

說明書闡明了按期交納死亡保險金額的數目、按年支付的優越性、年齡不同及其交納金額的比例、普通死亡與災害致死退還的金額、養老金式的「特殊終生安全保險」等十幾個種類及其保險費的例表,與其他保險公司的種種不同特徵等多方面的內容,坐在對面的山鹿恭介又對說明書進一步做了詳細的解釋。不用說,恭介談起來,有板有眼,語言生動。

「我明白了。」

中野晉一表示都聽懂了。把材料折好放在桌邊上,又喝了一口剩下的咖啡。

「我將這四份材料交給四位朋友,把從您這裡聽到的話轉達過去,再動員動員他們吧!」

「怎麼樣,是不是由公司出面,給諸位寄幾份較全面的資料呢?」恭介迫不及待地說。

「不,寄材料的問題嘛,待我大致與他們談談情況後再說吧!保險公司突然寄去資料,他們會不知所措的,不要因此引起相反的後果。這幾個人正要加入其他保險公司的保險呢!」

中野晉一的意思是,要想擠入他們當中去,勸他們加入福壽保險公司的保險,目前,山鹿恭介還不能急於露面。

恭介點頭表示同意說:

「的確是這樣。」

可能的話,山鹿原想了解一下中野介紹的這幾個人的姓名、住址和職業,但是,看樣子,眼下還不可勉強。如果引起對方的討厭,一切就全完了。

「我嘛,反正近期就要入家庭保險的,估計是下月月初吧!只動員別人入保險,而自己不入,會使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到時候,我與您聯繫。」中野那一直板著的面孔上露出了笑容。

「那就謝謝您了。」

這個月還剩二十多天,如果是下月初的話,那麼,一個月之內即可與中野簽定保險合同,此事看來是十拿九穩的了。

「我如想與您聯繫的話,可以來這裡打攪您嗎?」

「不,不。那時,我可能已回千葉去了。目前,住在這裡是因為工作需要,這項工作雖需較長時間,但到那時恐怕早已結束了。我會從千葉與您聯繫的。」

「啊!貴府在千葉嗎?」

「那裡有一所祖父留下來的住宅。由於我從事宣傳方面的工作,不管怎麼說,住在東京總是方便些,這我很清楚,但是,我不能出於上述理由離開千葉。你看,現在,我不是為了工作住在這所旅館裡嗎?」

他好象是千葉的素封之家。他的職業需要廣泛接觸各界人士,又加上他是素封之家,交際就更廣了。這一點,從中野方才進行自我介紹的高雅素質和社會地位等,是可想而知的。

恭介想了解一下中野的具體住址,但是,對方已有言在先,希望等他主動與自己聯繫。恭介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能太性急。

「千葉有貴公司的分號嗎?」

「有是有的,但是,合同還是由我和你們簽為好。」

提成的收入是最重要的,絕不能讓其他地方分公司搶了自己的買賣。恭介心中盤算著。

「那是當然的羅,否則,我就不請您到這裡來了。收款的工作可由千葉分公司負責吧?」

「是的,正如您所說的一樣。」

中野晉一想了想又說:

「目前,有一個人確實急於加入保險,她住在東京文京區。我勸勸那個人試試看,她如果確有誠意,您可以從藤澤去東京一趟嗎?」

「當然,我可以去。從藤澤乘電車也就是一個小時的路程。東京我常去。那麼,是文京區的什麼地方呢?」

「這件事嘛,我摸一下對方的意思之後,再告訴您吧!和姓名一起告訴您。女人是十分敏感的。」

「啊!是個女人嗎?」

「我不能不事先跟您說,前些時候,有家生命保險公司給她打了個電話,她立刻警覺起來。」

「在您與我取得聯繫之前,我決不會著手辦這件事的。」

船上燈火在不斷增加,但靜止不動,象貼在玻璃窗上似的。

「中野君!」恭介下決心要問個明白,「我十分感謝您的盛情。但是您為什麼指名道姓,將這種好事留給我呢?您是從什麼人那裡打聽到我的姓名的呢?」

「我沒有問任何人。」中野晉一微笑著說,「我是從報上見到您的大名的。那是刊登在A報上的新聞攝影年度最佳獎《衝突》。對此,我深受感動。」

恭介心想,果不出所料。

「因此,我給A報社打了電話,請他們將您的工作單位告訴了我。」

「太感謝了,如此說來,中野先生也是攝影愛好者嗎?」

恭介突然興奮起來。

「我喜歡擺弄相機,玩相機的時間可不短了,但技術沒什麼長進。」對方面帶難色地說。

「是的,攝影這一行就是如此。搞起來會碰到很多困難。」

恭介說的只是些冠冕堂皇的話。

「因為工作忙,我沒有更多的空閑鑽研攝影。因此,技術沒有明顯進步。不過,因愛好攝影,看看攝影雜誌就滿足了。」

「攝影雜誌?那是專業性很強的刊物。」

「您這樣一說,我更不好意思了。因為我總是停留在個人愛好的水平上。」

「您最喜歡的是哪方面的攝影呢?」

「以前喜歡風景、人物或動物攝影。這可以稱為沙龍攝影吧?」

「是的。」

恭介不由地流露出不悅的神色。

「您不喜歡沙龍攝影嗎?」

中野察覺了恭介的表情。

「不,沙龍攝影並不是不好。以前,我也曾一心一意地從事過沙龍攝影,但逐漸覺得不夠味兒了。一是,如沙龍攝影的名稱所示,我覺得這完全是一種娛樂。這種攝影只要能獲得動人的畫面就足矣了,卻忽視了精神方面的東西,一味追求色調和鏡頭技巧,這是原因之二。近來,相機的性能日臻完善,因此,沙龍攝影便沒什麼技巧了。沙龍攝影漸漸成了手指的技巧,喪失了攝影家的精神。可以說,相機性能的改進,導致了攝影技術的退步……我的觀點不一定正確,請原諒。」

恭介好象突然意識到什麼,低頭施禮,表示歉意。

「不,我完全理解您的意思。因此,您就改搞新聞攝影了嗎?」

「新聞攝影更富於現代特徵。它是時代的記錄和見證,比沙龍攝影更具有現實意義。」

「我看了刊登在A報上的您那效果逼真的作品《衝突》。的確象您所說的一樣。在藤澤,有和您具有共同觀點的人嗎?」

「沒有,好象只有我自己。」

「在公布評選結果的一系列報道及您的《獲獎感想》中都說,以前您是全國攝影家協會的會員,現已不屬於任何攝影團體,其原因,是您方才談到的問題嗎?」

「是的,我在藤澤創辦了湘南光影會,但自己卻退出了那個團體。」

「自己創辦的協會,為什麼又退出呢?」

「此事的確令人費解,我退會的原因是,與該會的兩位幹事有意見分歧。這兩個人很有本事,一個在藤澤商業街上開相機商店,另一個人的妻子開美容院,所以他有充分的時間,這些時間全部用來從事新聞攝影。」

「原來如此!」

「可是,他們拍攝的照片,如我方才說的一樣,都是沙龍攝影作品。經過一番激烈爭論,我們便分道揚鑣了。」

「從那以後,您一直自己幹嗎?」

「是這樣的。這樣更自由一些。孤獨使我更專心致志於個人的事業。」

「您退出全國攝影家協會,又是怎麼回事呢?」

「全國攝影家協會是湘南光影會的上級組織。因此,退出湘南光影會,就等於自動取消了全國新聞攝影協會會員的資格。」

「原來如此。實際上,您現在是單槍匹馬呀!您敢於這樣干,正是由於自己有實力。沒有實力的人,如果不加入某個組織心裡就不踏實。說來說去,還是小魚愛成群嘛!」

「我沒什麼實力,但可喜的是,有支持我的老前輩,這就是古家庫之助先生,他是新聞攝影界的權威。」

「不光是攝影雜誌,一般的雜誌上,也常常見到古家先生的大名。當然,他是A報新聞攝影有獎徵稿活動的評審委員長吧!他對於您的作品《衝突》,予以了極力讚揚。」

輪船的發動機聲傳到房間里來。

「古家先生是我心中的老師。」恭介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說,「我在湘南光影會時,曾經從全國新聞攝影協會請來古家先生,作為講師為我們舉行講座,從此我們就親近起來。後來,他一直給我以指導。我向他訴說,為湘南光影會夥伴的沙龍化感到煩惱,他說也有同感,他勸我說,你最好退出這個協會。」

「您退出湘南光影會是古家先生的主意嗎?」

「也不能完全那樣說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