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朵齊和那位雕刻師傅在一間兩人從未去過的酒館相會。他們坐在最幽暗的角落裡,旁邊是一些大聲說著話的利比亞工人。

「我接到您的信,所以我來了,」雕刻師傅說,「為什麼這麼神秘?」

朵齊戴著一頂遮住耳朵和蓋住額頭的假髮,變得讓人無法辨識。

「你曾向任何人提起我這封信嗎?」

「沒有。」

「甚至沒有向你的妻子?」

「我未婚。」

「向你的情婦?」

「我明天晚上才會見到她。」

「把那封信給我。」

雕刻師傅將那捲紙莎草紙還給朵齊,朵齊把它撕成碎片。

「假如我們意見不合的話,」朵齊解釋,「我們之間將無任何瓜葛。就當我從未給你寫過信,我們也從未接觸過。」

這位虎背熊腰的雕刻家是個直腸子的人,無法明了這些話中的含意。

「我曾經為卡納克工作過,而且任勞任怨,但是從沒有人要我到一問酒館來對我說些前後不一致的話。」

「讓我們開門見山,你想不想致富?」

「誰不希望呢?」

「你可以很快地累積財富,但是需要冒險。」

「哪一種危險?」

「在告訴你之前,我們必須先達成協議。」

「什麼協議?」

「假如你拒絕的話,你得離開底比斯。」

「否則?」

「或許最好就此打住。」

朵齊站了起來。

「好,請留步。」

「你發誓,以法老的性命和電擊偽誓者的沉默女神之名為擔保。」

「我保證。」

發誓是拘束一個人的神奇行為。背叛它將失去神的力量,並且被剝奪靈魂的優點。

「我只想請你在一根石碑上雕刻一些文字。」朵齊透露。

「這是我的本行啊!幹嗎那麼神秘兮兮?」

「你到時候便知道了。」

「那……酬勞呢?」

「三十頭乳牛、一百隻綿羊、十隻油脂肥牛、一艘輕型船、二十雙涼鞋、一些傢具和一匹馬。」

這位雕刻家被嚇住了:「全部……只為了一根簡單的石碑?」

「正是。」

「瘋子才會拒絕,一言為定!」

兩個男人相互擊掌。

「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明天黎明時分,在底比斯左岸。」

梅巴邀請謝納到他以前部下的一間別墅,距離孟斐斯北方二十公里的鄉下。這位前外交部長和拉美西斯的哥哥經由不同的管道和以相差兩小時的時間先後抵達。謝納認為最好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亞俠。

「你的巫師遲到了。」謝納對梅巴抱怨。

「他答應我一定會來。」

「我沒有等人的習慣。假如一個小時內他還不來的話,我就要走了。」

這時歐費爾走進來,身邊有麗妲陪著。

謝納的壞心情頓時消失,他著迷般瞧著這個令人不安的人物。身材瘦削,顴骨凸出,鼻子凸起,嘴唇極薄,這個利比亞人有著一張隨時準備吞噬獵物的禿鷹臉。而那名年輕的女子低著頭,像個被征服者,毫無個性。

「真是莫大的榮幸,」歐費爾以一種讓謝納起雞皮疙瘩的低沉聲音說,「我們真不敢期望會有這樣的恩寵。」

「我的朋友梅巴向我提起你們。」

「阿吞上帝將會感謝他。」

「這是個最好不要說出的名字。」

「我為麗妲登基王位的權力奉獻自己的生命。假如您願意接見我,不正是因為贊同我的做法嗎?」

「您的推理完全正確,歐費爾,但是別忘了最主要的障礙:拉美西斯本人。」

「正好相反。這位統治埃及的法老是個體型剽悍,力氣過人的人物,是個很難應付的可怕對手。然而,我自認擁有一些靈驗的武器。」

「那些使用妖術的人將被判處死刑。」

「拉美西斯和他的祖先曾試著摧毀埃赫那頓的豐功偉業,在他和我之間,戰鬥將很激烈無情。」

「所以所有的勸阻意見將起不了作用?」

「正是。」

「我很了解我弟弟的為人,他是個桀驁不馴而且性情殘暴的人,他受不了任何覬覦他權威的企圖。假如他在執政的路上發現一些信仰一神教的信徒,他會將他們碾為爛泥。」

「這就是為什麼從暗處攻擊他是惟一可行的方法。」

「絕佳的計畫,但是很難實現。」

「我的魔法將像鹽酸般腐蝕他。」

「您認為和對方城堡內的人聯手如何?」

巫師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和貓的眼睛一樣,讓人不敢逼視。

謝納對自己很滿意,他擊中了對方的要害。

「那人叫什麼名字?」

「摩西,拉美西斯的一位童年朋友,那位他委託監督拉美西斯城工地的猶太人。說服他幫助您,我們就成了盟友。」

那位指揮像關島堡壘的司令生活優哉無慮。自從那場塞提親自率領的襲擊以後,在埃及管轄下的努比亞各省,百姓們生活安分守己,並且定期進貢。

兩國的南部邊界防禦嚴密,幾世紀以來,沒有任何努比亞部落想過要侵略它,甚至示威抗議。努比亞永遠是埃及的屬地,那些部落酋長的後裔均在埃及受教育,然後在努比亞王的監控下,返回國內宣揚法老文化,那是個由國王提名的高官職位。儘管埃及人害怕長久待在國外,這個職位卻令人垂涎三尺,因為它的任職者享有至上的特權。

但是這位指揮官並不貪心,因為沒有任何地方比他的家鄉像關島氣候更宜人,秩序更安定了。天一露白,當地駐軍即出操鍛煉,以擔當日後用平底駁船將大石塊運送到北方的採石工人的工作。好似戰爭的歲月已久遠,又好似最好它已經真的久遠了!

自從他被提名以來,這位司令倒成了海關人員。他的手下負責檢查從大南方運來的貨物,再依經濟財政部所規定的標準課稅。他辦公室里堆滿一些行政公文和廢紙,但是這位指揮官寧願和它們打交道,也不願和可怕的努比亞戰士鬥爭。

幾分鐘之後,他將登上一艘快艇去查看尼羅河邊的各個防禦堡壘。和每天一樣,他被微風的溫柔淺淺地撫弄著,飽覽河岸和峭壁的美麗風光。

一陣不尋常的腳步聲讓他跳了起來。

他的傳令官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他面前:「緊急通知,司令!」

「從哪裡發出的?」

「從一艘在努比亞沙漠里的巡邏艦上。」

「那些產金礦區?」

「是的,指揮官。」

「信使說了些什麼?」

「事態很嚴重。」

換句話說,這位指揮官不能將這捲紙莎草紙塞在柜子里幾天不去理睬。他拆掉信封,打開那封信,很驚訝地讀著。

「這……這搞錯了吧!」

「不,指揮官。那位信使還在等您問話。」

「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些努比亞暴徒竟敢攻擊埃及的運金護航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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