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制磚工人亞伯內再也受不了沙力對他的凌辱。就憑著他是拉美西斯姐姐的丈夫,這名埃及人就可以輕視和嚴厲對待他的工人嗎?他少付加班的工資,分配的食品偷工減料,並且以工作不完善為借口取消一些工人的休假。

當摩西還住在底比斯的時候,沙力只能暗中攻擊,自從摩西離開後,他變本加厲。前晚,他還以木棍鞭笞一名十五歲的男孩,責備他從制磚廠搬運磚塊到船上的速度不夠快。

這一次,真的讓人忍無可忍了。

當沙力出現在制磚廠的大門口時,這些猶太人圍個圓圈坐在地上。只有亞伯內站著,面對一些空籃子。

「站起來,去工作!」沙力命令,他愈來愈憔悴。

「我們要求道歉。」亞伯內平靜地宣布。

「你用什麼字眼說話?」

「那個被你無故鞭打的男孩躺在床上,你必須道歉。」

「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亞伯內?」

「只要我們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我們就不工作。」

沙力笑得很詭譎:「你真可笑,我可憐的亞伯內!」

「因為你欺侮我們,我們將提出控訴。」

「你既可笑又愚蠢。在我的命令下,安全人員做了項調查,確定那個小工人是意外傷害,一切該他自己負責。」

「但是……這是胡說八道!」

「他的宣判已由一位書記員轉錄下來,我也在場。假如他想翻供的話,是他自己將被控告說謊。」

「你怎麼敢如此捏造事實?」

「如果你們不馬上工作的話,處罰將會很嚴厲。你們得將磚頭送到底比斯市長的新居去,他無法忍受任何推脫延遲。」

「法律……」

「別再談法律了,猶太人,你弄不懂的。假如你敢提出控訴的話,你的家人和你的親戚都將遭池魚之殃。」

亞伯內懼怕這名埃及人,他和其他的工人只好又開始工作。

朵蘭特,沙力的妻子,愈來愈對那位個性奇特的利比亞巫師歐費爾著迷。雖然他神情不安,一副禽獸臉孔,說話時卻言詞平淡,並以一種溝通的熱情談起阿吞神。他同意接見許多拉美西斯姐姐的朋友,談論埃赫那頓所遭受到的不公平的虐待,還有推廣崇拜一神教的必要性。

歐費爾用魔法迷惑人。沒有人可以不受他談話的影響,某些人震驚不已,另一些人相信這名巫師的見解正確。他慢慢地織就了一張網,網住那些有價值的獵物。幾個星期之後,阿吞的擁護者和麗妲的網脈擴充了許多,即使距離登上王位似乎還很遙遠,這種宗教和神秘性的策略卻已具備了行動的雛形。

麗妲參加會談,但是保持沉默。年輕女子的尊貴儀錶、舉止和自製贏得了多位高官的賞識。她的確屬於那個值得重視的皇家血系,難道她遲早會重回皇宮的行列里嗎?

歐費爾不批評、不誇張地以低沉和說服人心的聲音,再次提出他對埃赫那頓的信心,那些他所寫的對阿吞的讚美詩詞和他對真理的愛慕。愛與和平,這不就是那位遭受迫害的國王和他的後裔麗妲所發出的信息嗎?而這份信息宣布了一個美麗的未來,一個埃及和其文明該有的未來。

當朵蘭特將前任外交部長梅巴介紹給這名巫師時,她非常引以自豪。自豪使她走出了慣有的麻木不仁,自豪成就了一件高貴的事業。拉美西斯放棄她,巫師將還給她一個生存的意義。

這位前外交官臉龐寬大仁厚,儀錶尊貴穩重,並不隱藏他的懷疑。

「讓我遷就您的堅持,親愛的,但是只為了博您開心。」

「謝謝你,梅巴,你不會失望的。」

朵蘭特將梅巴帶到坐在樹下的巫師身邊,他正將兩條麻線捆在一起好用來編成一條系護身符的細繩。

他站起來鞠躬行禮:「對我而言,能夠接待一位部長是莫大的榮幸。」

「我什麼也不是。」梅巴酸楚地表示。

「不公平會在任何時候打擊任何人。」

「這不算安慰。」

拉美西斯的姐姐插嘴說:「我已經都向我朋友梅巴解釋清楚了,或許他願意幫我們的忙。」

「別幻想了,親愛的!拉美西斯把我關在鍍金的退休生活里。」

「你希望報復他!」巫師以莊重的語氣肯定地說。

「別誇張了,」梅巴反駁,「我還有幾名具影響力的朋友……」

「他們只關心自己的事業,不是你的。我有另一個目的:證明麗妲的合法地位。」

「這是做夢。拉美西斯是個擁有超凡能力的人,況且他不會把權力讓給任何人。再說,那些在他執政第一年所出現的奇蹟使他深得民心。相信我,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了征服這樣厲害的對手,不應該在他的地盤上下手。」

「您的計畫如何?」

「你有興趣嗎?」

梅巴尷尬地摸著那個他掛在頸子上的護身符。

「那麼……」

「透過這個動作,你剛給了我一個答案:魔術。我有能力摧毀拉美西斯四周的保護力量。那將很費時而且困難,但是我辦得到。」

這名前外交部長嚇得倒退了一步。

「我沒有辦法幫您。」

「我不要求你的幫忙,梅巴,而是從另一個觀點來攻擊拉美西斯。」

「我聽不懂您的話。」

「阿吞的擁護者需要一名德高望重和受人愛戴的首領。當阿吞神將殲滅其他的神祗時,這個人將扮演一個很重要的角色,推翻被打敗和無能反擊的拉美西斯。」

「這……這很危險!」

「是埃赫那頓遭受迫害,不是阿吞神。沒有任何法律該禁止對他的崇拜,他的信徒人數眾多,而且決定堅持到底。埃赫那頓失敗了,我們卻會成功。」

梅巴被搞糊塗了,雙手顫抖不停:「我需要考慮一下。」

「很令人興奮不是嗎?」朵蘭特問,「展開在我們眼前的是個新世界,一個我們擁有自己地位的世界!」

「是的,可是……讓我想一想。」

歐費爾對這次的會談很滿意。梅巴太過謹慎和膽小,沒有身為一酋之長的氣魄。但是歐費爾憎恨拉美西斯,他希望恢複他的身份地位。他可能趁機徵詢他的指導人兼朋友謝納的意見,那個歐費爾想操控的人。朵蘭特和他談了很久這位新上任的外交部長,長久以來一直嫉妒他的弟弟。假如他沒有改變的話,謝納是被摧毀拉美西斯的意念激勵著往前進。透過梅巴,巫師將與該重量級人物取得聯繫,並且使他變成他最重要的盟友。

經過了一整天的疲憊和沒完沒了的工作後,沙力右腳那個因關節炎而變形的大腳趾叉紅又腫。他駕著他的公務馬車,長久站立的姿勢真讓他受不了。惟一感到慶幸的是對那些猶太人採取了紀律處分,讓他們終於明白與他作對於事無補。多虧他和底比斯安全官的關係和該市市長的支持,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那些挑磚工人,把怒氣發泄在這些賤民的身上。

那名巫師和他那位沉默不語的女使者的出現開始讓他覺得厭煩。當然,這兩個奇怪的人物仍保持神秘,但是卻有點兒過分地影響了朵蘭特,她對阿吞神的虔誠變得令人惱火。禁不住迷失在他的神秘主義里,而且拿歐費爾的話語當活水喝,她難道忘了當妻子的責任?

朵蘭特在別墅的門檻邊等著她丈夫。

「去拿藥膏來替我按摩。」他痛得錐心刺骨。

「你是否太怕痛了,親愛的?」

「我怕痛?你根本不知道我白天工作的擔子有多重!那些猶太幫瞧不起我。」

朵蘭特扶著他,把他帶到房裡。沙力倚在靠墊上,他的妻子幫他洗凈雙腳,抹了香水,並且在那根紅腫的腳趾頭上敷上藥膏。

「你的巫師還在?」

「梅巴來拜訪他。」

「那位前外交部長?」

「他們很合得來。」

「梅巴,阿吞的擁護者?他是個膽小鬼」

「他還和許多人保持著關係,許多高官仍敬重他。假如他同意幫助歐費爾和麗妲,我們會有進展的。」

「你別和那兩個異端分子太接近!」

「沙力!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好,好……當我什麼都沒說。」

「他們是惟一可以幫我們恢複身份地位的人。而且那種對阿吞的信仰是如此美妙,如此純潔……當你聽到歐費爾談論他的信仰時,你不覺得你的心在悸動?」

「你的丈夫不比那位利比亞巫師還重要嗎?」

「但是……這無法比較啊」

「他整天看著你,而我成天監督著那些懶散的猶太人。一位金髮女人和一位棕發女人同在一個屋檐下……你的歐費爾他可真走運!」

朵蘭特停止按摩沙力那根疼痛的腳趾頭。

「你瘋啦,沙力!歐費爾是個巫師兼幫人念經祈禱的人。他已經很久不再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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