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 第六節

火車站的候車室里,渥美與原兩位刑警在一角落暗中注意著垂頭喪氣坐著的梅田靜子。兩位在警署里見過靜子,彼此也都認得容貌,因此稍加喬裝,原刑警還戴了副大框的眼鏡。

「原君,青木夫婦會來為靜子送行嗎?」渥美問。

「依我看,也許會來。」

原刑警仍然注視著靜子那邊回答。

靜子抱著丈夫的方形遺骨箱置於膝上。沒有悲痛的樣子,但也無開朗的容貌,只是面無表情,偶爾抬頭看候車室里的人群。她旁邊站著一位看似股票經濟人模樣的男人正與朋友聊天,鄰座是位年輕小姐在看雜誌。化了裝的靜子在這候車室中算得上個美人。

「來了,正如你所料。」

渥美往原的肋腹推了一下說,兩刑警從遠遠的椅子上眺望著。

來到靜子跟前的是青木良作和繁,良作手持提包,看樣子是下了班而與繁在某處會合後才一起來的。繁手持三包禮物,像是要送給靜子的。

靜子與姑丈夫婦交談了幾句話之後就抱著遺骨箱站起來走出候車室。靜子的行李則由青木良作提著。

兩刑警也跟蹤三人到月台上。快車「安藝」號已進站,乘客也相繼上車。

靜子搭的是三等車,姑丈夫婦也跟上去。兩刑警在月台上一角見到坐在靠窗邊的靜子正與站在通道上的青木夫婦談話。

開車的時刻快到的時候,青木夫婦才匆匆走出車廂,再繼續與探出車窗的靜子談話。這時,一位中年婦女上氣不接下氣地從天橋上下來,環視一下月台,當見到青木夫婦時,就很快走了過去。

從車窗探出頭的靜子見到這女人時,也浮起了笑容寒暄。中年婦人並遞上禮物。

「是青木家隔壁理髮店的女老闆。」

渥美小聲告訴原。青木良作在警署里曾說過,二十七日晚上與妻子及隔壁理髮店的女老闆一起到上野看戲,當時為了查證,也到過理髮店,所以還認得這女老闆。

「也許靜子常在青木家逗留才認識這位鄰居,因此今天才來送行的吧!」

原刑警推測著說。

開車鈴聲響了。青木繁感緊雙手合十,對車廂中弟弟的遺骨拜了拜,眼淚也跟著掉下來。火車開出之後,月台上的三個人仍揮著手,直到看不到梅田靜子的臉孔。

送行的人紛紛從月台上走出。兩位刑警更是快步登上階梯。

「終於靜子也回故鄉了。」

原刑警邊走邊說。

「主任要我跟蹤調查靜子,顯然她不在場的證據很確實。」

「是啊!」

渥美刑警垂著頭說。

「就像現在,也看不到有什麼可疑的人出現。若要徹底調查的話,應該我們也同樣搭乘這班火車才對。」

「不,依我看,這樣也還是查不出任何線索。」

老練的刑警道出自己的判斷。

「靜子還是單獨一人回故鄉去了。」

「回去之後就是安置骨灰了。」

「唉!這案件該如何進行呢?」

渥美心情沉重地說。

他們來到站內的吃茶店,叫了杯咖啡喝。

第二天,兩刑警來到搜查本部。過沒多久,田村搜查主任也來了。

「喂!昨夜有否收穫?」主任很關心,馬上問兩位刑警。

「沒什麼異常。」渥美刑警回答道,然後又補充說:「梅田靜子還是按照預定搭二十時四十五分開的快車回車子也沒誤點,送行的有青木良作夫婦及隔壁理髮店的女老闆?」

「哦?那女老闆就是二十七日晚上與青木夫婦一起去上野看戲的人?」

「是啊!」

「也許梅田靜子常到青木家走動而認識的吧!我們也看到她帶了份禮物送給靜子,當然這是看在與青木夫婦的交情而送的吧!」

「喔!是嗎?」主任兩手捧起小侍送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臉上浮出很失望的表情。

多摩川的殺人事件尚未偵破,而四十天後搜查本部也解散,這就與原刑警在東京車站所預測的情況不謀而合。

兇殺時間是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八點至十點之間。梅田安太郎雙手雙腳均被捆綁著,而以一條塑料繩勒死,問題是兇手在哪裡呢?

犯罪現場是不是和發現屍體的地方一致?還是殺死之後才移屍至發現場所?若要搬運的話,最方便的是汽車,而警方查遍了計程車及三輪貨車,卻查不出所以然。

並調查纏繞於屍體上的那條塑料繩及捆綁手腳的日式毛巾的來源,可是這種東西到處都有,根本找不出任何線索,當時分派了許多警員到各地的塑料繩小賣店、中盤商及批發店等等查訪過,在這炎炎的夏日,連柏油路都幾乎溶解的高溫下,刑警們仍然馬不停蹄地進行調查工作。

很遺憾,一切都沒有消息。被害者攜帶巨款現鈔來東京幹什麼呢?這個極端秘密主義的人,對任何人都不露口風,而使警方調查時倍加困難,也許安太郎所計畫的是像走私或買賣禁藥之類的暗事才不透露任何消息,或許因此而遭殺身之禍也說不定,總之,從各方面都找不出一點珠絲馬跡。

安太郎在電話里說:「我今晚不能回家,我失敗了。」

接電話的姐姐聽到弟弟斷斷續續而很絕望的這句話時,不由想到「難道會演出自殺不成?」

姐姐的這種憂慮是理所當然,可是從死亡原因及屍體狀況判斷,是沒有自殺的可能。安太郎損失了大筆金錢,而在對方毫不寬恕的壓迫下被殺死的看法最多,問題是安太郎到底計畫著什麼事呢?無人知道真象,這也是調查上最困難的一點。

借用管區警署的一間辦公室達四十天之久的搜查本部終於因查不出任何線索而解散了。這段期間賣力偵察的田村主任及屬下八位搜查員舉辦了解散酒會,一夥喝了兩瓶一級酒,他們相互敬酒,相互安慰搜查工作上的辛勞,由於沒有破案,故彼此都面帶愁容,使酒會充滿了空虛感。

警視廳第一搜查課課長也特來參加,他在酒會中安慰大家說:

「為了這件兇殺案,過去各位很賣力地在炎熱的陽光下四處偵察,實在感謝你們。既然已經儘力了,卻找不出解決的線索,這是命運的安排吧!盡人力,聽天命吧!雖很遺憾,不過到此告一段落,因為還有很多案件有待各位搜查,請備位不必傷心,寧可振作起來,從這案子中也得到一些教訓,大家再次重新出發吧,謝謝各位過去的辛勞。」

課長只喝了一兩杯就表示有事,而先回去了。

田村搜查主任也盡量抑制著憂鬱的心情,平日寡言的主任,今天卻變得饒舌,好像為了激起屬下們的信心才多話吧!

「主任,靜子小姐那邊你還有所懷疑的樣子。」一位刑警在酒筵中婉轉探索田村主任的看法。

「嗯!因為發現屍體的都一天,梅田靜子正從東京出發回鄉,時間上是一致的,所以我當時對這點非常懷疑。」田村主任帶著喝了酒的紅臉很快地說。

「起初我認為靜子是為了逃脫才回家鄉,但結果並非這樣。發現屍體的時刻和她離開的時刻只是湊巧,且兇殺發生時,靜子不在場的證據也已經確鑿。」

「所以,可以說是無懈可擊。」對調查工作最賣力的渥美說。

「那女人怎麼連自己丈夫帶了兩千萬巨額金錢做什麼事都不曉得,真不可思議。」一位中年刑警歪著頭說。

「死去的安太郎是個極端秘密性格的人,無論什麼事都我行我素,也是典型的大男人主義者。」

「不過在家裡一定很威風,真令我羨慕。」一位刑警說出自己的感觸,引來哄堂大笑。

「他姐姐繁和丈夫青木良作真的毫不知情嗎?」

「我認為有此可能。」田村主任索然回答。

「總之,安太郎是標準的大男人主義者,性格又固執,隻身來東京做事時,雖住姐姐家,但對自己的計畫卻毫不透露內容,這種情況與一般人大相庭徑,不過他募集了約二千萬元的巨額到東京籌備象是不很光明正大的事業,難怪他不露出絲毫消息給姐姐和姐夫知道,我覺得也是理所當然。」

最後田村主任對大家說:

「我們搜查本部到此解散,但並不意味著我們的搜查工作就不再進行了,往後大家還是不要忘記這一案件,隨時提高警覺而搜查。如此才會使死者含笑於九泉之下,否則我們的良心一定不會安穩,相信也睡得不好吧。」

大約解散後不久,R人壽保險公司東京總公司的調查課長反覆看著一份從地方分行轉來的文件。

調查課的職員們各自在崗位上埋頭辦公,這天天氣很好,辦公室里還有些陽光射入,使氣氛顯得文靜,課長終於抬頭想了一下才叫前座的職員:

「戶田君!」

戶田正太正翻開傳票打著算盤,聽見課長的叫聲,來到課長跟前:戶田身材高大,走路的步伐又大又響。課長戴上置於桌上的眼鏡,看著戶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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