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 第二節

青木繁用手帕捂著臉,一面哭泣一面說:

「我的弟弟還是被殺了。」

田村搜查主任很留心地聽著這句話,說:

「喔!還是?……這麼說,你弟弟被殺的事,你也許有預感嗎?」

這位中年婦人並不馬上回答,而手中的手帕,被揉得皺皺的,她先擦了一下眼淚。這種動作,也許表示要馬上回答,所以,田村主任又走回自己的椅子並坐下來,兩手的手指交叉地放在桌子上,等待回答。青木繁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了,拾起頭說:

「剛才,我說過我弟弟是岡山縣鄉下的神官,可是,他是不安於神官這種職業的。」

「這怎麼說呢?」

青木繁這個時候,就慢慢地敘述內容,所以,田村主任更和藹地安慰他。

「神官的職業,是我父親那一代傳下來的,而我弟弟繼承這個職業之後,還是過著富裕的生活,因為,這座神社歷史悠久,信徒多,而信徒之中,也有許多附近的豪農或地主,可是,我的弟弟認為一輩子在鄉下當神官,很無聊,有時候,還向我表示,將來要自己創辦事業,他是個積極的人,所以,覺得早晚拜神誦經等的生活,是枯燥無味的。」

「說得也是。」

田村主任附和著說,又暗示婦人繼續說下去,不過,田村也認為這婦人所說的當神官的枯燥無味生活,是有道理的。

「所以,大約半年前,他就帶著父親遺留下來的財產和向信徒們借的錢來東京,計畫做事業。」

「那麼,這兩筆錢加起來,大約有多少呢?」

「詳細的數目,我也不知道,大約接近二千萬元吧?」

「喔!二千萬元……這是一筆大數目,你的弟弟到底要做哪一種事業呢?」

「我的弟弟從來也沒有明白地告訴我們,只是他到東京來的時候,我問他,他就面帶微笑地說,等到準備好的時候,就會告訴我們。我的丈夫還替他擔心,認為鄉下人一下子來東京,不小心的話,容易被歹徒欺騙,因此,也好幾次地和我弟弟談論他的計畫,可,我弟弟還是不說,我丈夫覺得不可思議,勸他趕快回城鄉,可是,我弟弟還是住在我家,而且,每天都出門。」

「是不是為了事業而出門呢?」

「他說是為了事業的籌備,好象是出去和一些人見面商量,不過,和他見面的人是什麼樣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弟弟也不告訴我。」

「那麼,他的籌備工作進行得順利嗎?」

「好象並不順利」。青木繁垂下眼皮說。

「最初的三個月,好象進行得很順利,而我弟弟也做得很有幹勁的樣子,不過,大概從兩個月前,就逐漸地不起勁了,他那副愈來愈無精打彩的樣子,不僅是我,連我丈夫也看出來了,我們認為弟弟也許是錢花得太多,因此,我們夫妻就向他提出忠告,本來,在鄉下當神官的人,忽然來到繁華的大都市東京,對壞境,一切都不大了解,怎麼能夠創辦大事業呢?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歹徒欺騙,如果被騙的錢是自己的還好,可是,連借來的錢也被騙走的話,以後就很麻煩,不好收拾了。我們夫妻就這麼告訴他,勸他回故鄉津山。」

「喔!結果呢?」

「弟弟還是聽我們的話,回了津山,不過,並不是聽了我們的忠告而回去的,他是回去賣掉一些山林,又帶了一些錢來東京。」

「那是什麼時候呢?」

「七月十五日,也就是兩個星期前。」

「請問,你弟弟來東京兩次,都是單獨一個人來嗎?」

「是啊!他把太太留在津山,單獨一個人來。」

「請問你弟婦的姓名和年齡」。

「弟婦叫靜子,今年三十一歲。」

田村主任看了看身邊作記錄的職員,用手翻開記錄的前一頁,看了一下問道:

「你弟弟梅田安太郎是四十二歲,對不對?」

「是啊!他們的年紀相差很多,因為,他是續弦的,前妻在十年前病故,所以,後來才又娶靜子為妻。」

「喔!是嗎?」

田村主任看了青木繁的臉,又說:

「請你繼續說下去。」

「就是這樣,弟弟總是單獨一人來東京。」青木繁又是垂下眼皮說:

「不過,這次也許是事業情況不好的關係,我看到他的沮喪表情,就看得出來他好象顯得不自在,所以,我也好幾次地想向他打聽情況,可是,他還是不告訴我,我更覺得要趕快想辦法,讓他回故鄉。否則,損失會愈來愈大,就在我的擔心中,十九日的早晨,他出門後便不再回家。」

「十九日的早晨,他出門時,你認為如何?」

「我覺得他好象有點慌張,好象很焦急的樣子,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不過,這種情況最近常常發生,所以,我也沒有特別注意他」。

「你弟弟十九日的早上出門時,有沒有告訴你什麼?」

「並沒有說什麼,可是,沒有任何連絡,到了二十日的晚上,住在隔壁的香煙店的人來叫我接電話,我一接龜話,就聽到我弟弟的聲音,他告訴我『姐姐啊,我今晚不能回去,我失敗了。』」

「喔!今晚不能回家,失敗了」

「而且,說話時,聲音斷斷續續的,我連反問的時間都沒有,他一說完話,就『喀』的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田村主任睜大眼睛看著這位婦人,好象認為這位婦人所說的這段內容很重要,因此又問:

「喔!你所聽到的弟弟的聲音,和平常的聲音是不是一樣?」

「是啊!好象是受了很大的打擊,而且很沮喪的樣子,說話時的聲音好象很悲傷。」

「他所說的失敗,是不是事業計畫的失敗呢?」

「我也有同惑,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解釋,我弟弟來東京之後,很熱中於自己的事業計畫,而情況大概是逐漸地變壞,也許,這是最後的破滅。」

「那麼,打電話來的時候,是二十日晚上的幾點鐘呢?」

「我記得大約是九點鐘左右。」

「他從哪裡打來的呢?」

「按照香煙店的人的說法是,他們聽到電話鈴響了之後,就拿起電話筒,而這時,聽到『鏗』的一聲,這是十元硬幣掉下來的聲音,因此,認為一定是從東京市內的公用電話打來的。」

「自從那一次打電話來之後,你弟弟沒有再和你聯絡嗎?」

「沒有,二十一日過去了,又到了二十二日也還不回來,我們夫妻很擔心,很怕他會自殺,因此,向管區的警察署提出搜索申請書,另一方面,也打電報給津山的弟婦,要她立刻到東京來。」

「弟婦……就是梅田安太郎的太太靜子,是不是?」

「是啊!」

「結果,靜子有沒有來?」

「來了,到我家時是二十四白的早上,我問靜子,我弟弟到東京來,到底想創辦什麼事業,結果,她也表示不知道,說起來,我的弟弟是個任性、而且固執的人,做事獨斷獨行,不和任何人商量,他就是這種性格的人,所以,連他的太太都不知道,結果,無法從弟婦的口中,聽到任何有關弟弟的事業計畫的消息,她和我們夫妻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田村主任一面聽一面想著,被殺的梅田安太郎是僧侶,可是,是個事業心旺盛的人,做事獨斷獨行的性格,好象有很大的事業計畫,可是,一切都不告訴自己的太太,連對自己的姐姐姐夫都不透露任何消息,就是這種性格的人,而鄉下人有這種性格的人,好象不少。

「靜子來東京之後,對安太郎的行蹤也很擔心,因此,也出去找過,是不是」?

「靜子也許考慮安太郎有可能去的地方,想要去尋找一番,可是,也想不到這種可能的地方,因為,靜子是第一次來東京的,對這個環境相當陌生,總是待在我家裡,毋寧說,是在家裡等待安太郎的消息罷了。」

「這麼說,安太郎完全沒有任何聯絡嗎?」

「沒有,因此,弟婦也等得不耐煩了,到了二十八日的早晨,便搭火車回故鄉津山。」

「關於你弟婦靜子,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呢?」

「我也聽過一些他有點憂愁的話,她表示,雖然,幾乎不懂自己丈夫的事業計畫,不過,好象他的事業是令人擔心的事業。」

「喔!令人擔心的事業。」

「關於這點,我們一點都不知道,只是看了安太郎很不自在的態度,和他說話的表情而猜想的。現在,又看到安太二郎的這種死亡情況時,我還是認為一定是被人家暗算了。」

「請告訴我,靜子津山的住址。」田村主任說。

「我們會通知靜子,請她來東京。」

梅田安太郎的妻子,要搭下午火車的消息,是岡山縣津山警察署用電話通知的。

按照這種情況來看,三十日的早晨,會到達東京。從安太郎姐姐的說法來看,安太郎生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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