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地方報紙的女人 第九章

潮田芳子寄給杉本隆治的遺書。

先生:

我犯的罪,正如您所說的,沒有什麼需要更正的地方。的確是我,在臨雲峽殺死了那兩個人。為什麼要殺他們呢,這一點,在您的推理中似乎還沒有涉及到,所以最後讓我來說明。

我的丈夫在戰爭結束的前一年被抓到滿州當兵。那時,結婚還不到半年。我愛自己的丈夫,聽過戰爭結束時,滿州大部分官兵被帶到西伯利亞,非常悲痛。但是,我相信,只要他還健在,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我一直等待著這一天。

丈夫總是不回來。我不止一、兩次到舞鶴去迎接過他,但都是獨自一個人回來。丈夫的身體向來是健康的,我相信有一天他會回來,我就這樣一個人在等著他,渡過了漫長的歲月。我換過各種工作。一個女人很難過上舒適的生活。我最後的職業是當招待員,在西銀座後面的安琪兒酒巴間。

女招待這種職業,是靠衣服撐起來的。我是個沒有外援的人,為作這些衣服費盡苦心。一天,我拿出僅有的一點儲蓄,去商店買衣服。買的只是外觀還看得過去的,最便宜的服裝。如果買好這個馬上回家就好了。可是一下子又想買雙帶花邊的手套,就去了廉價品售貨處。我看了很多手套,只買了一雙放在購物袋裡。然後下到一摟,正要出門時,被一個男人有禮貌地叫住了。他是這個商店的警備科員。他說要看一下我的購物袋。他把我帶到不為人注意的地方,從袋中拿出兩雙手套。一雙是用包裝紙包好的,一雙卻汪有,沒有商店的購物證明。我吃了一驚。這個輕巧的東西一定是從售貨台上掉進我的購物袋裡的。

我辯解了,但這個警備科員根本不聽,把我的地扯姓名記到本子上。我嚇壞了,我被人當作扒手了。這個人獨自暗笑著。總之,那天放我回家了。

但是,這件事並沒有就此結束。更可怕的事情跟著來了。有一天,那個男人到我公寓里來了。正好是上班前。他說,這次的事依他的意見是不聲張出去。我非常高興,儘管這並不是自己故意的,能從這種誤解的恥辱中解脫出來,我就放心了。因為我每天都耽心,如果讓酒巴間或是公寓的人知道了怎麼辦。想到這些,我簡直沒有勇氣活下去。

您可以想像那個男人一旦抓住我這種女人的弱點,他的行動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我太懦弱,缺乏勇氣。我對他的強行要求失去了抵抗。那個野人,也就是莊田咲次,從那以後就把我纏住了。他不但需要我的身體,有時連零用錢也席捲而去。來到店裡,由我付錢,他只是喝完酒就走。於是我有了情夫。

我恨自己的丈夫,為什麼不早些回來呢。如果回來了,我也不會遇到這種倒霉的事。也許正好相反,對不起丈夫的,恰恰是我。我真是這樣想的。

莊田這個人非常卑劣,簡直不能和丈夫相比。而且,還有不少情婦。福田梅子就是其中之一。他還不知羞恥地把福田梅子帶來和我見面,多半是想煽起我的嫉妒心而引出愛情來。我居然多少也上了這個圈套,那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呢?

就在這段時間,久無音信的丈夫來信了,說是最近就要回國。我很高興,終於要熬出頭了。可一想到莊田咲次,就不禁令人懊惱。我打算等丈夫回來,把一切都告訴他,由他處置。不過,在這以前必須和莊田分手。我把這事告訴他,請求斷絕關係時,他不但不答應,反而對我燃起情慾。我對他的殺心,就是由此引起的。

殺人的方法,正如您的推理。當我建議約福田梅於一起去臨雲峽時,莊田對這種奇特的郊遊感到高興。大概是帶著兩個情婦去郊遊能夠滿足他那變態的自豪感吧。

約好乘十二點二十五分由新宿開出的快車,我卻特意坐了在這之前的十一點三十二分發車的普通列車,因為不想在火車上讓熟人看到我們三人在一起。這趟車下午兩點五十三分到K站,只比莊田他們乘的火車早到十分鐘。這段時間,我在車站前的飲食店吃著麵條,讀了登載著您的小說的甲信日報。與下了火車的莊田他們會合時,車站前××大臣正在演說。

在臨雲峽山林中,我把放入氰化鉀的自製糕餅給莊田和梅子吃。兩個人一眨眼就倒下了。後來,我收拾好剩下的糕餅,就回家了。這樣,留下了殉情屍體。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我鬆了一口氣。這就可以安下心來等待丈夫的歸來。唯一挂念的,就是想知道誓察方面的判斷,最後是把這兩個人的屍體看成是殉情呢,還是他殺。所以就訂了在飲食店所看到的甲信日報。以您的小說作為訂閱的理由。結果引起了您的疑心。

我無論如何還是需要丈夫。因此,這次我打算除掉您,用殺莊田的方法。

但是,又被識破了。您懷疑盒裡的壽司有什麼名堂。其實,我把毒藥放在桔汁里了。我想,等吃完壽司,感到口渴時,讓你們一口氣把桔汁喝下去。

那桔汁,我又帶回來了。我不會白費的,這就要把它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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