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在捉弄女人 第二節

三原真佐子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她的身姿還是獨身女子的姿勢。順子想,從真佐子的生活環境看,來訪的很可能是個男客人。如果是這樣,她就打算立刻離開。她不願意讓拜訪真佐子的男客人看到自己。

真佐子把門開了一條縫往外看:「啊!歡迎,歡迎!」真佐子叫起來,又回頭對順子說:「沒關係,來了一個朋友。」

門開了,一個身著乳白色衣服的女性走進來,手裡還鈴著點心。從她那漂亮的、高高盤起來的髮型和時髦得體的打扮看,就知道她和真佐子是同一職業的人。這個人漫長瞼,臉型也很美。眼瞼上塗了一層淡淡的眼瞼膏,眼角也描了眼影,細細的眼梢往上吊著。

「涼子,」真佐子對來客說:「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三澤順子,上學時就和我在一起。人很正派,現在報社工作。」

「噢——」來客對三澤順子流露出職業性的媚態。

「她叫涼子,」真佐子又對順子說:「是我以前店裡的先輩。現在是酒吧間的老闆娘,出人頭地啰!」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涼子對順子寒喧道:「出人頭地是瞎說,維持一個小店夠苦的呢。真佐子現在才是身價百倍哩!」

順子不知道該怎樣和她寒暄,她覺得和這種人沒有共同的語言。

「您二位別介意,都是我的同事、朋友,就別客氣了。」真佐子說著,就以主人的姿態去煮咖啡了。

那位酒吧間的老闆娘打開自己的坤包,抽出一支香煙點著。

「你在報社的工作怎麼樣?」她問順子。一縷縷煙霧從她嘴裡熟練地冒出來。

「哎。」順子含糊其辭地應答。

「到我們店來的客人也有報社的。但都沒有什麼架子。有滑稽的,有愛罵愛鬧的,也有正兒八經的老好人……女人在報社工作也有幹頭嗎?」這大概是要順子談感想了。

順子不知怎樣回答才好。在報社工作的同事既然經常到這位老闆娘的店裡來,自己不慎說多了什麼也不好。她很謹慎地談了一些自己的看法。那位老闆娘大睜著眼,好像很佩服似地點著頭。從對方反應強烈的語言看,順子覺得,那不過是她的職業習慣罷了。

「這麼說,像你這麼既漂亮、又有學問的女子,肯定會惹得那些男職員圍著你,糾纏不清吧?」

「沒有的事。」順子對初次見面的涼子如此露骨的詢間盡量忍耐著,但跟平常和別人談話相比,語調就顯得不那麼客氣啦。

「報社裡的人去我們店裡,多是上了年紀的。」涼子說:「去的年輕人也只是陪著那些上年紀的人。可能是工資低的緣故,這些地方,年輕人總是不肯去。雖然有的去了,也不過是尋尋開心,總感到有點『那個』。從待遇上看,年輕人也不能太『那麼個』啦。你說是嗎?」不知為什麼,涼子總是吞吞吐吐地,既不想把問題挑明,可又想試探一下順子對酒吧間的看法。

「和那些地位高的人相比,年輕人總還有一段距離吧。」順子說。

「好像是這樣。」涼子鼓起嘴吹了一下香煙,「恕我失禮,請問,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三澤順子告訴了她。順子回答的時候,她就不住地點頭,涼子又問了順子是否和父母一起住、有幾個兄弟姐妹等等,什麼都問。東扯葫蘆西拉瓢的,毫無顧忌。順子心想,這可能是一種職業病。用了解別人私生活以表示自己的親熱吧。

「嘰嘰呱呱說什麼哪?」真佐子端著咖啡走過來問。「這個人哪,有查戶口的毛病。順子,你可要提防著點,不知她又打著什麼主意哪!」

「真刻薄!哪有什麼主意。」涼子抬起頭說。

「就是那個脾氣唄!」真佐子擺好咖啡具。

「也不是什麼脾氣,是想熟悉一個人。總想刨根問底,能儘快留下印象。」

「順子,你可要當心著點呀!」

「啊?你說什麼?」涼子急忙問。

「沒聽見?沒聽見就算了。好!請喝咖啡!」

涼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說:「這套咖啡器具真『海』!」就盯住咖啡杯不住地欣賞。「一到了真佐子這裡,心情就格外舒暢。這麼高級的房間,也真想給自己弄一套。」

「你只要有這個打算,照理說,什麼時候弄到手都不成問題。我不像你,還讓個煩人的男人糾纏著。我一人掙錢一人花,愛怎麼花就怎麼花。」真佐子坐在涼子對面,翹著二郎腿說。

「真佐子,該上班了吧?」涼子扒開袖口看看錶說。

「哎。」

「真遺憾!」

「還要說什麼嗎?這樣吧,我跟店裡打個電話,說再晚去一會兒。」

「好的,不勝感激。」

涼子瞅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順子。順子正打算回家。她站起身:

「呀,不早啦,我該回去啦!」

眼光敏銳的真佐子急忙站起挽留她:「順子,涼子跟我在一起工作的時候,關係就不錯,幾乎無話不談。你也是我的老朋友,一起聽聽吧,沒關係的。」

涼子笑笑。

「聽聽不同環境中的事或許能供你參考。」涼子自我解嘲地說。

「但是……」順子猶豫著。

「行啦!」真佐子把她按下去,「這個人要說的,我大體都知道。你別介意。」她又轉身對涼子說:「現在,好人有的是,和他分手算了!主意定了嗎?」

「主意定了,堅決分手!」涼子說:「我前後左右都想過了,結局還是分手的好。讓他仍然找他的老婆去。」

順子聽到這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使她吃驚的是,她們竟像在議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情況怎麼樣?還是不行吧?」真佐子笑笑。

「沒用喲!我說過多少遍要和他分手,但每次他都哭著嚷著懇求我。我也就心軟了。那一段時間,他和前老婆勾搭在一起,背後搞些小動作,當面又跟我耍滑頭。這些,我雖然隱隱約約知道一點,一想到他和我共過事,設身處地為他想想也就忍耐了。」

順子一開始沒走掉,現在如果再提出要走,又覺得不合適。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彆扭極了。涼子和真佐子只顧說話,也沒注意到順子。

「我清楚地知道,事情還沒完。」涼子繼續說:「如果就這樣下去,我只能被他耍弄。以前,他不讓我知道他把錢給誰啦,我想這樣也好,糊裡糊塗倒也痛快。他把我的贍養費都花了,我也沒說什麼,還願意跟他同居。對他,我好像鐵了心了……當我知道他把我的錢給了他前老婆時,我就怎麼也忍受不了了!」

「他這樣做有多長時間了?」

「半年左右。開始我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因此,他就越發放肆。偷偷摸摸越來越大膽。我也裝作沒看見。誰知,最近,他把我的寶石、首飾都拿走了。他編著圈兒套我說,工作不順手,資金短缺。其實都給了他老婆了。」

「噢?!」真佐子有點吃驚。

「所以,該分手啦!趁著還沒有對罵、吵翻的時候,分手會好些。你說呢?」

「我認為你這麼想,並且能這樣做是再好也沒了。但一到正式商談這事的時候,你又優柔寡斷、戀戀不捨了。」

「不想再留戀了。真的。我已經吃夠苦頭啦!」

「你雖然嘴裡這麼說,但你那性格我還不知道?為了和他分手,事前連手續和細節都商量好了,而事到跟前,你又沒主意了!」

「真佐子,真要和他分手,是要下很大決心呀!」

「你真糊塗!上次要和他分手時,搞得多狼狽!你還不接受教訓?還對他粘粘糊糊的?看你這麼粘糊,他又會象上一次那樣,揮著匕首、搖著硫酸瓶,把你嚇得到處亂鑽,你還沒忘吧?俗話說:只有瞎牛才兩次掉進一個井裡。依我看,這次別再這樣了。他揮霍的錢也就算了。我不明白,你還留戀他什麼?還沒吃夠苦頭嗎?」

「對!只要那個人再來,我就提防他,堅決和他一刀兩斷!」

「哼!你還嘴硬!你知道吧,這就是你攢不出錢的原因。還總發牢騷說店裡不賺錢、不賺錢。跟那個男人斷了算了,一個心眼攢你的錢。」

「是的,一到你這裡,我的決心就定了。」

「哎,說清楚了,快跟他分手吧。以前背著你拿走的東西也沒辦法了。如果他再變著花樣嘟嚷什麼,我來調解:要是再不行,你就找他老婆說。」

「這,這樣能行嗎?」涼子嘆了一口氣,「我到底不是你真佐子,不行喲!萬一名聲出去不就更糟了。何況你也要和那些到你們店裡去的政治家們交往呢,這可得慎重,怎麼能讓你來調解呢!」

「你還捨不得?真糊塗!我要跟上那些政治家主顧,說不定早成了傻瓜啰!」

涼子告辭了。

真佐子把涼子送到門口,關好了門。她問順子:「聽到剛才那些話,你一定很吃驚吧?這個人給人的印象好像不正派,其實心很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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