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死亡組合 終章

純子將放在桌子上的信封,推向榎本。

「請點收。」

「好的。」

榎本從信封中拿出一疊鈔票。像銀行員一樣把鈔票展開成扇形,馬上點了起來。

純子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他真的會當場數起鈔票。

榎本不一會兒就點完五十萬元。

「正確無誤。有勞你配合我以現金付款,真是麻煩你了。」

「不會,別這麼說,不喜歡留下付款記錄的人大有人在。」

純子語帶諷刺。

「那麼,可以麻煩你在這裡簽名蓋章嗎?」

榎本像專業收款人一樣,在皮包里翻找。

「或者,蓋指紋也無妨。」

「不了……真不巧,我是沒指紋的。」

純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榎本卻若無其事的拿出印章,在收據上用印之後,將一疊鈔票放進皮包里。

「有件事想請教青砥律師。」

「……什麼事?」

純子終於從僵硬的情緒中放輕鬆。

「當我說兇手是擦窗戶的年輕人時,你並沒有顯得相當驚訝,反倒是好像很能接受似的。難道之前就有懷疑他的理由了嗎?」

早就知道他要問這個問題。

「耳朵。」

「耳朵?」

「看到照片之後,發現過世的穎原社長,相貌中最具特色的就是他的一隻耳朵。不單只是招風耳,而是很多政治家長的那種又大又厚的耳朵。」

「然後呢?」

「我最初找椎名聽取證詞的時候,曾經問過他,他看到的屍體有沒有可能只是假人。……有什麼奇怪嗎?」

純子瞄了榎本一眼。

「沒什麼。」

「他立刻表示不可能,但我接著問他是靠什麼判斷的,他卻回答是看到脖子和手。這兩部分的皮膚質感很明顯是真人。」

「原來如此。」

「但是,臉朝另一側俯卧的屍體,脖子和手的部分能看得那麼清楚嗎?雖然會因屍體的姿勢而有差異,不過,最大的不同應該是耳朵吧。假人的耳朵為了不影響實驗測量,通常都做得非常小。但是,他卻沒談到耳朵這點。」

榎本點點頭。

「大概他在殺害穎原社長時,那雙大耳朵已經烙印在自己的記憶中。因此,反而更想避開談到那對耳朵吧,以避免不小心說出一些實際上從窗戶看不到的事情。」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他過於害怕說錯話,反倒讓證詞變得不自然?」

「不過,我也只是覺得怪怪的而已。沒再深究。因為我也認為,他既然從沒倒過案發現場的樓層,自然絕不可能犯案。」

「這也難怪,我一開始也把他排除在外。」榎本喝了一口茶。

「……可是,有必要做到那個地步嗎?」純子淡淡的說。

「你是說吧椎名章叫來撞球酒吧,追問他的那件事嗎?」

「嗯。」

「你是嫌我表演得太誇張?」榎本苦笑著反問。

「不過,想要讓他自首,就得先逼供,讓他自己承認失敗才行。我以為這一點你應該能諒解。」

「不過,總覺得似乎有點太過火。」

「你是在擔心他會不會因此受傷嗎?」

榎本略帶挖苦的語氣讓純子有點光火。

「我只是覺得你有點虐待狂。」

「哎呀,這可是你的誤解呢。」

榎本毫無預警的站了起來。

「這段時間,承蒙關照了。」

純子一時之間愣住了。

「別這麼說,彼此彼此。」

「有事的話,請再和我聯絡。」

榎本一鞠躬之後,走出了律師事務所。

純子將留在桌上的銀行信封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里。

兩周後再度造訪月桂樹總公司時,感覺到整個氣氛都不一樣了。

在一樓進了電梯,按下十二樓的按鍵,沒了密碼的設定,省下不少功夫,謝天謝地。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一名身著工作服的男人飛奔進來。原來是岩切。

「是你啊。」

「哦……你好。」

「這段期間真謝謝你了。」

「哪裡,我什麼忙也沒幫上。」

岩切的臉色看來無精打采。不過一陣子沒見,感覺上他頭上的白髮明顯增加。

「最近好嗎?」

她忍不住這麼問道。

「嗯,還好。」

「之後要處理那麼多事情,一定很辛苦吧?而且還有大批媒體蜂擁而至。」

「非常感謝你證明了久永先生的清白。」

岩切抬頭仰望。

「只不過,整件事讓我忍不住懷疑,自己長期以來費盡心血投注在這個工作上,到底算是什麼呢?」

「別這麼說,這是個很偉大的工作呢。」

岩切搖搖頭。

「魯冰花五號的設計理念,是希望能夠聯繫看護人與被看護人的心靈。但是,我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被當作殺人的工具……」

「那並不是岩切先生的錯啊。」

電梯在十樓停了下來。

「我不禁反覆的想像……」

岩切出了電梯之後按著電梯門。

「當魯冰花五號為了殺害社長,被命令舉起社長的那一刻……」

純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看護機器人也有一顆心的話,我想他一定也在哭泣吧。」

純子靜靜地目送岩切悄然離去的背影。

在十二樓步出電梯之後,迎接自己的是河村忍。兩人走進了會客室,這裡是之前作為會長室的房間。

「社長馬上就過來,請稍等一下。」

「看來很忙碌呢。」

聽純子這麼說,小忍微微一笑。

「托您的福。」

「你現在是社長秘書啦?」

「是啊。不過,伊藤晉陞為秘書課長,而松本沙耶加則已經辭職,所以,實際上秘書也只剩下我一個人。」

現在已經不需要這麼多秘書了吧。純子也聽說了,楠木會長等重要幹部,大多都已卸任。

「松本小姐是準備結婚嗎?」

「不是的,應該是去追尋舞台劇演員的夢想吧。她說了,因為之前的演出相當成功,才讓她下定決心。」

「這樣啊。那麼,該說……真是太好了。」

坦白說,為什麼那出莫名其妙的戲會吸引大批影迷,而且居然還有人會感動到哭,純子實在完全無法理解。

「不過,你看起來神采奕奕呢。」

「真的嗎?」

小忍露出一口白牙。

「現在告訴您也無妨,其實我之前曾想過要辭職,總覺得這份工作做起來很沒成就感。不過,現在我決定再試著努力看看。」

「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的呢?」

「……這個嘛,該怎麼說呢?大概是進公司之後,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工作能真正幫助別人,有種踏實的感覺吧。新社長雖然在公事上要求嚴苛,但卻也給所有人公平的機會。」

「的確,他很容易讓人誤解,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絕不是個冷酷的人。」

純子實在分不清這兩者有何不同。

等了十分鐘左右,穎原雅樹終於出現。

「讓您久等了。」

「哪裡,是我硬請您空出時間的。今天藤掛律師不在嗎?」

「我想我一個人談起來比較省事。」

穎原雅樹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們就開門見山的談吧。你那邊有什麼樣的要求?」

眼見就要被穎原雅樹的強勢態度壓倒,純子也不甘示弱的崩緊了神經。

「撤銷對久永先生的懲戒解聘,以及損害賠償的請求。」

「這我無法同意。他盜領公款的後果,已經造成公司的損失。算一算他盜領的金額和利息,即使是回收的鑽石,也不過只有六成左右的價值而已。」

「不過,主導的是前社長,久永先生主不過是所謂的從犯。」

「這要怎麼證明?」

「只要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任誰都會這麼想吧?」

「俗話說死無對證。只要一死,所有責任都可以推給死者了。」

「可是,只對久永先生請求損害賠償,而對前社長的罪行完全不追究,這也太不公平了吧?再說,盜領來的錢,一毛錢也沒落入久永先生的口袋啊。」

「很遺憾,我們沒辦法對已故的人做任何請求。」

「不過,他遺留下巨額的財產啊。」

穎原雅樹挑了挑眉頭。

「您的意思是,應該向繼承人,也就是我和內人求償嗎?」

「難道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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