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廣播 第四節

警視廳採取了三項措施。

一是,作曲家和賀英良當日被傳訊到警視廳,接受了整整一天的審查。

傳訊他的名義是他違反了電波法第四條第一款(開設無線電台,須經郵政大臣批准)和第一百一十條。(凡符合下列各項者處以一年以下徒刑或五萬元以下罰款:第一項,按第一條第四款規定,無執照開設無線電台者;第二項:未按第一百條第一款規定得到批准,使用該條款設備者)

二是,專家們對和賀英良住宅里安裝在播音室里供練習電子音樂用的機械裝置集中進行了種種實驗,斷定能夠振蕩出二萬至三萬赫以上的超聲波,並細緻地實驗了這種超聲波可以波及人體的一切可能條件。醫生和法醫學家做了記錄。

最後是評論家關川重雄在家中接受了今西榮太郎及其他警探長時間的參考訊問。這一訊問時間很長,非常詳細。接著,警探們根據關川的供述,為了取證又四處奔忙了一陣。

當晚,在警視廳偵查一處的會議室里秘密地舉行了聯合偵查會議。出席會議的有處長、偵查一科科長、今西以及蒲田警察署偵查科長、吉村等專門承辦調車場案件的偵查員。電波系統的技術官、鑒定科長、法醫學家等也出席了會議。

首先,由郵政省技術官做了說明。

現在報告檢查和賀氏播音室的結果:這間播音室是由電子音樂作曲家親自設計的,相當精密。房間分為兩個部分,即小型調整室和橢圓形播音室。

調整室里,超聲波振蕩器與短波發信機接結超聲波可隨短波電波發射。調整室里的短波接收機接收到這一電波後,檢出超聲波,送入放大器,向裝有拋物面反射器的播音室發出超聲波。短波發信機藏在另一棟建築物的屋頂後面,調整室里設有轉換裝置,必要時可以使用。

所謂拋物面反射器,是供發射高頻的裝置。和賀氏的拋物面反射器可發出三萬赫以上的高頻。值得注目的是這個房間呈橢圓形,這就形成了可以使超聲波音響在最理想的一點上受信的環境。有關這些機械裝置的詳細的專門說明,容日後提出書面報告。下面談談這一超聲波振蕩器,對人體的影響。

直截了當地說,關於能否用它殺人的問題,我們已對人體進行了實驗。首先按照警視廳的指示,使用和賀氏的錄音磁帶連續三小時在房間里播放電子音樂。當然,其間由廣播系統的技術人員作了周率調整。這樣一來,參加實驗的人員,兩小時後,精神上出現昏迷狀態,自述肉體上有疼痛的感覺。就是說,自覺嘔吐、暈眩、頭痛。在這種狀態下,又進一步通過連接短波發信機的超聲波振蕩器,分別按照二萬五千、三萬五千、三萬、二萬七千赫等頻率斷斷續續地發出了超聲波。這時被實驗者的心音出現急劇異常。關於這一點,醫生將提出詳細報告。不過,證實了這一裝置足以使被實驗者的生命達到極其危險的狀態……

接著,今西榮太郎站起來,他一邊看著自己整理的資料,一邊說:

「這起案件,實在很值得我們深思。當事人今天因違反電波法受到了傳訊,傍晚已放回。不過,我確信他犯有罪行。

「首先從動機談起,這一點,不能不令人同情。

「這裡講的是一個名叫本浦秀夫的人,他父親本浦千代吉,明治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一日出生,昭和三十二年十月二十八日去世。母親阿政,死於昭和十年六月一日,當時秀夫只有四歲。

「本浦千代吉原籍為石川縣江沼郡XX村,中年時發現患有麻瘋病,與阿政離了婚。他撫養著獨生子秀夫。秀夫出生在昭和六年九月二十三日。

「以上是我通過調查本浦千代吉的戶籍以及出差到石川縣江沼郡山中鎮訪問阿政的姐姐得來的。

「本浦千代吉得病後,開始了到處朝山拜廟的流浪生涯。估計這可能是為了治好自己的不治之症以及信仰上的原因。

「本浦千代吉在昭和十三年領著當時七歲的長子秀夫流浪到島根縣仁多郡仁多鎮龜嵩一帶。當吋,龜嵩警察署里住著一位善良的巡警三木謙一。三木看到本浦千代吉患的是不治之症,便根據法令在昭和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經過仁多鎮公所介紹,在岡山縣兒島郡XX村的麻瘋病療養院『慈光園』,為他辦好了入院手續。我想這時根據規定,同行的獨生子秀夫肯定已和父親隔離,可能暫時被送進了三木自辦的保育園裡。

「這裡,我想談談三木的為人,他確實是一位優秀的警察,他的品德至今還在當地被人傳頌。」

今西警探喝完一杯茶繼續說,「這位巡警在村裡遇到窮人,儘管薪水微薄也要解囊相助,在山中發現了病人,便背下山來,村子裡誰家發生了糾紛,他都趕去調解。數不盡的美談是我從當地親耳聽來的。從這位巡警的性格可以想像出,他在安置好可憐的本浦後,本來打算把年幼的秀夫暫時保護在身邊,等將來再送給合適的人家收養,使之長大、成人。

「可是,流浪成性的秀夫,不顧三木的親切照顧,竟然逃出龜嵩,隻身一人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這就是這場悲劇事件的起端……」

今西講到這裡停下來環顧一下四周,每人都在屏心靜氣待著他往下講。

「本浦秀夫從此音信杳無。」今西接著說,「我認為他是到大阪方面去了。這件事以後還會談及。三木謙一後來晉陞為警司,於昭和十四年十二月自願退職。其後,他在崗山縣江見鎮開了一爿雜貨店,收店員彰吉為養子,並為彰吉娶妻,過著安樂的晚年生活。在這裡,街坊鄰居也稱讚他和善得象菩薩。

「謙一氏偶然想起要到關西方面去觀光旅行,以實現自己長久以來的宿願。他今年四月七日從江見鎮出發,十日到達岡山市,十二日來到琴平鎮,十八日抵京都,開始了悠閑自在的旅行生活。這是根據他每次從旅館寄給養子彰吉的信搞清的。

「五月九日謙一氏投宿伊勢市XX町二見旅館。他偶爾到附近的影院看了場電影。想不到在影院里他看到了一張令人懷念的照片。為了進一步證實,次日他又一次走進了這家影院。他看到的那張令人懷念的照片,到底是什麼呢?

「那不是影片,而是掛在影院牆壁上的一幅紀念照。上面有影院經理最為敬仰的現任大臣某氏的全家。但是,不光是家裡人還有個素日經常出入於該大臣家的青年。這位青年是個音樂家,同時是該大臣愛女的未婚夫。三木謙一氏通過照片下面的說明,弄清了那個青年是目前活躍在社會上的年輕作曲家和賀英良。

「但是,映在三木眼中的並不是和賀英良,而是自己曾經照料過的那個身患不治之症的病人的兒子本浦秀夫的面影。當時,由於秀夫只有七歲,該巡警的印象也模糊不清,但,這位記憶力驚人的人在經過第二次證實之後,確信無疑。

「當然,七歲的兒童和三十歲的青年容貌上會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三木在那張成熟的面龐上找到了幼年時的特徵。活躍在第一線的巡警,有的對記憶人相貌有著卓越的才能,我想三木就是這種罕見的人。

「三木感到特別親近,馬上改變了當晚原定回鄉的安排,刻不容緩地來到了東京。

「據我推測,三木在見到照片上的人之前,也許半信半疑。他相信自己的記憶力。這樣,在相隔二十三年之後,三木見到了本浦秀夫。至於這次會見的詳情細節,尚不得而知,只有靠本人的口供。不過,二人確實見面了,而且,在今年五月十一日晚上十一時之後,還到過蒲田站前的羅斯酒吧。……

「當時,本浦秀夫作為新進作曲家,未來已受到眾人囑望;加之,又與現任大臣的掌上明珠訂婚,正處在前程似錦,迎來玫瑰色人生的時刻。

「恰好在這時,一個令人忌諱的人物突然出現在眼前。本來三木謙一併無惡意,只是因為在伊勢發現了久別的秀夫的面影,出於懷念之情,趕來東京相見。可是,秀夫卻感到無限恐慌。因為他怕自己的經歷萬一從此人口中泄露出去,不僅眼前的婚約有可能解除,而且,他有那麼一個見不得人的父親,以及虛報的歷史將會暴露無遺。這對他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可以想像出他當時的驚恐、苦悶是無法形容的。

「在此,他為了自己的未來,或者說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遂起了謀害三木謙一的殺機。這就是蒲田調車場案件的殺人動機。

「剛才提到了秀夫虛報歷史。經調查和賀英良的經歷,該人生於大阪市浪速區惠比須町二段120號,為和賀英藏的長子,其母為君子。他的出生年月寫的是昭和八年十月二日。

「請大家注意,此人生於昭和六年九月,可是虛報成了二年後的昭和八年。

「另外,和賀英藏和君子,同時死於昭和二十年三月二十四日。這一天,浪速區惠比須一帶遭到狂轟濫炸,變成了一片焦土。保存戶籍原本的浪速區區公所以及法務局,重要文書檔案,全部化為灰燼。法律規萣,在這種情況下,根據本人的中報,戶籍可以再生。秀夫注意到了這一點,和賀英良這個人可以說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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