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摸索 第一節

今西和吉村二人在澀谷車站搭上井頭線列車,途中又在下北澤站換乘開往小田原的車,到第六站下了車。

二人穿過站前短短的一條商業街,沿著公路往前走。這一帶好象是新開闢的居民區,一幢幢住宅零散地座落在雜樹林中間,金黃的稻田連成一片。稻田的對面也蓋起了房厘,後面連著一片小樹林,緊挨它的是一個蓋滿住宅的小山丘。象是到了郊區。

「就在這兒!」今西停住了腳步。根據吉村的要求,今西把他帶到了宮田邦郎發病身亡的地點。

「唔,是這兒嗎?」吉村看著今西手指的地方。這兒距國道五公尺左右,靠近一條小路,腳下長滿了夏季茂密的綠草。

「公共汽車站正好在旁邊吶。」

實際上,離他們站著的地方,不到一公尺處,停著一輛公共汽車,乘客們正在上上下下。

「假設宮田曾在這兒等過車,恐怕不算牽強附會吧?」

「不,非常自然,哏,吉村君,」今西好象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去問問那輛公共汽車的乘務員,晚上八點鐘左右,從這兒通過的公共汽車準確時間是什麼時候?」

吉村跑了過去。車馬上要開,他拖住正要上車的乘務員問了一氣。當汽車開動吋,吉村也返回來了。

「弄明白了。」吉村說,「晚七四十分有輛車開往成城,八點有車開往吉祥寺。十分鐘後又有一輛車開往成城。其後大約二十分鐘,又 有一輛從千歲烏山開往成城的汽車打這兒通過。之後,上下行線都是間隔二十分鐘。所以大約每隔十分鐘就有一輛公共汽車通過這裡。」

今西聽罷自言自語地說:「車輛來往很頻繁嘛!」

「宮田邦郎死亡時間大約在晚上八點鐘,」他繼續喃喃地說:「假如他在這個汽車站附近等車,公共汽車通過這兒的間隔十分鐘左右。當然也有不準時的,但,不管怎麼說,他是用不著等很長時間的。如果恰好在這個間斷時間裡,他的心臟麻痹突然發作,那就只能怨他太不幸了。」

今西的自語,吉村並沒有聽到,因為這時他正在路旁的田地里走著。

「今西先生!」吉村在田地里彎腰喊道。

今西向吉村呼喊的方向走去。

「有這麼一張東西。」吉村指著地上,草叢裡有一張十公分見方的紙條,邊沿已經破碎不堪了。

「是什麼東西啊?」今西把紙條撿起來。紙條背面什麼也看不到。反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字。

「哦,是一張表格呢!」吉村看著說。

紙片上記載有失業保險金髮放總額……

「是失業保險金的金額吧!」吉村看後說。

當然,這張紙條只不過是撕成數片中的一片。

「這一帶會有人對這種統計數字感興趣嗎?」

「啊,也許有勞動省的官員住在這裡呢。」

這是一份索然無味的統計表。紙條就落在距宮田邦郎摔倒地點不到十公尺的地方。

「你看是什麼時候掉在這兒的呢?」吉村問道。

「紙張是道林紙,還不太臟。吉村君,哪一天下過雨啊?」

「啊,我記得是好象是四、五天之前。」

「這張薄薄的紙條顯然是在這場雨後掉的,因為上面沒有雨淋的痕迹。如果淋過雨,肯定還會更臟一些。」

「宮田邦郎正是在三天前死的,是不是那個時候失落的呢?」

「嗯。」今西陷入了沉思,「不過,這種東西和宮田之死不會有什麼聯繫,因為宮田不可能帶著這種東西。」

「為了慎重起見,去問問前衛劇團的人怎麼樣?還說不定是戲裡的一件小道具或者摘記的台詞呢。」

今西接著吉村的話說:

「是啊,這張紙也可以認為是被風刮到這兒來的。你有這種想法吧?」

「是的。這種可能性也可以考慮在內。」

「你有沒有估計它是宮田以外的什麼人帶來的呢?」

「不錯。」吉村回答說。「也許有這麼一個人,他是宮田的朋友,對工人的情況感興趣才寫了這張統計。」

「你是說,這個人和宮田一起來到了這裡,是嗎?」

「很有可能。也可以設想,是宮田要來了這張紙,放在衣袋或別的什麼地方,病倒時掉在了地上,後來被風刮到這裡的。」

今西笑著說:「這一點倒關係不大,因為宮田不會要來這種毫無興趣的東西。要說另外有個人和宮田一起來到了這裡,倒是很有意思的。」

今西又看了看那張紙條說,「這是什麼呢?」他的手指轉上面的數字,「你瞧,統計表是從昭和二十四年寫起的。可是,在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年上都劃著黑線,數字欄卻又空著。」

「是那些數字無用呢?還是沒有搞清呢?」

「這些還好說。你看二十八年和二十九年之間,划了兩條黑線,二十九年和三十年之間又划了三條。上面也沒有標明類似前面那樣的年度。這些空白欄又意味著什麼呢?」

「是啊!」吉村也扭過頭來注意看著。「搞不清楚。說不定這中間還可能有別的數字。例如,參加保險的人數。領取保險金的人數等等。」

「那樣的話,上面應該列出這些項目,可是又沒有。這可能是書寫的人為了備忘用的。」

「字體太拙劣啦。」

「是很壞,簡直象是出自中學生之手。不過,近來的大學畢業生,字寫得也相當難看。」

「這張紙條,怎麼處理?」

「也許會有參考價值,我把它收起來。」

今西把紙條夾進手冊放到衣袋裡。除此之外,在現場再也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特意把你拉到這兒來實在抱歉。」今西對吉村說。

「那兒的話,我也該來看看。能陪今西先生一趟倒很難得的。」

二人向公共汽車站走去。

今西返回警視廳,腦袋昏沉沉的。幸好今天沒有其他偵查任務。同室的同事們也擺著圍棋、象棋正在消遣。

今西忽然想起了什麼,向宣傳處走去。

「哎呀,偵查又遇到什麼難題了嗎?」宣傳處長望著今西的面孔問道。

「我想了解一些有關具體音樂的情況。」今西嚴肅地說。

「什麼?」處長愕然地望著今西。

「是一種音樂。」

「音樂和你搞到一起可不大協調啊!」

「我不是想搞音樂,看有沒有合適的資料?」

「好啊,前幾天剛來問了方言,今天又找音樂。」處長說著站起身,取出一本事典查起來。「你來看這裡,這上面也許有。」

今西翻開那本厚厚的事典,兩眼緊盯著百科事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鉛字讀起來。

今西合上了百科事典。一些難懂的詞句,完全沒有留在他的腦海里。雖說這可能是因為不懂音樂,但從解釋中沒有得出何謂具體音樂的答案。只是搞清了這種音樂相當難懂,而且與以往的任何音樂都毫無相似之處罷了。

「謝謝你。」今西把事典還回去。

「懂了嗎?」處長扭過頭來問道。

「不,不太懂。對我來說太難了。」今西苦笑著說。

「是吧,我就說音樂和你沒有緣嘛!你怎麼又對它產生興趣了?」

「啊,因為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今西含糊其詞地說著,走出了宣傳處。

今西之所以要弄清具體音樂,是因為今晨在報上看到了「新群」中的關川評論同夥和賀音樂的文章。

當然,並不是認為「新群」一伙人與宮田邦郎的「表演」有什麼關係,只是不知怎麼,今西卻希望弄清這具體音樂究竟是什麼東西。正趕上沒有急於要辦的案件,時間有些空閑,便不由自主地翻閱起百科事典來。

儘管如此,關於宮田邦郎到那種地方去遊逛的目的何在,仍然是他和吉村從世田谷返回途中一直議論的疑點。

傍晚時分,吉村打來電話。

「今西先生,剛才失陪了。」吉村興奮地說,「咱們談過宮田為什麼要到龜田去吧?我總算有個推測了。」

「哦,這我倒想聽聽。」

「我查了查蒲田兇殺案發生當時的報紙,案件發生後三、四天左右,報紙上出現了不少有關卡梅達和東北方言的報道。報上說,兇手曾和被害者在站前一間廉價酒吧,操著類似東北方言的口音談話,出現了卡梅達這個名宇,警視廳對此十分重視。」

「嗯,不錯。那又怎樣呢?」今西緊張起來。

「我想正是報上的這些報道,引出了宮田的龜田之行。因為既然卡梅達和東北方言已經引起偵查總部注意,兇手一定會想到東北的卡梅達遲早會被偵查當局注意到。」

「不錯。」今西「嗯」了一聲,「以前沒有想到這一點。」

「可不是,我也一樣。」吉村的聲音依然顯得十分興奮,「兇手估計,警視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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