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卡梅達 第二節

岩城縣警察署的房子是一座古老的建築物。今西他倆進門後,把名片遞給暗處里的門房。

「請!」一位巡查看過名片,立即把他們兩人引進了署長室。署長正在閱讀文件,一見他們走進來,便挪開椅子站了起來。他在看名片之前,似乎就已經知道了來訪者是誰。

「請!請!」身子發胖的署長,滿面笑容,把兩把椅子放在他們面前。

「我是警視廳偵察一處的今西榮太郎。」

「我叫吉村。」兩人同時向署長問候。

「辛苦,辛苦。」署長請他倆落坐。

「上次多蒙您幫助。」今西致謝。

「那裡那裡。不知有無價值,僅供參考而已。」

年輕的署員提來了茶水。

「想必很疲勞了吧?」署長讓著桌子上的香煙說,「是直接來署的嗎?」

「不,是在羽後龜田車站下的車,因為想看看這個地方,接著便坐公共汽車趕來了。」

「嘛,是這樣。警視廳的人來我們署,您們還是頭一次哩。」署長接著說,「關於查詢的案件,大體已有所聞,但是詳情尚不太清楚,能否請你們直接講一講?」

「好的。」今西隨即把調車場兇殺案的偵察情況大略地講了一遍。

署長興味頗濃地聽完,說:「原來如此,於是乎龜田這個地方就成了偵查的重點羅……」

「是的,不論從他們操東北口音來看,還是從龜田這個地名來看,總覺得就是這個地方。」

「明白了。上次電話里直接向偵查主任講過,我們這個地方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龜田這個地方,很早以前是個城邑。現在居民只有兩萬左右,土地瘠薄,土著居民多。」署長開始作介紹。

「也許您們已經看到,這裡三面環山,耕地極少。現在的居民多以經營挂面和織布為生。這裡織的布叫『龜田織』,戰前頗為興盛。不過後來逐漸蕭條。因而年輕人都流落他鄉,人口不斷減少。」雖說署長講的是普通話,但還是帶有很濃的本地腔調。

「只要是居住在這裡的人,大體上都能彼此相互了解。我這的署員們帶著本部寄來的被害者照片,到處查詢。看來,照片上的人不象是本地的人。不過……」署長停了一下繼續說,「一周以前,龜田鎮上卻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喔,怎麼個奇特呢?」今西問。

「據說,這個人乍看象工人模樣,穿著滿是褶皺的舊西服。年齡大約有三、四十歲。對於這個人,也並非一開始我們就感到什麼,只是接到貴函後,有龜田附近查訪時,和人們談起來,才弄清有這麼一個人。」

「是這樣啊,那麼,都有些什麼情況呢?」

「那個人曾住在龜田鎮的朝日屋旅館,那是一家老式的旅店,在這一帶以注重禮法規矩而聞名。那個人住在這裡,雖然不算什麼稀奇,可是一個工人打扮的人住這樣的旅館,畢竟有點不太協調。」

「是啊。」

「那個人要住宿,旅館當時謝絕了,當然是出於衣貌取人。可是那個人說,錢不用擔心,:預付房費也可以,非要住那不可。旅館方面考慮到當時正是客流稀少的淡季,便留他住下了。當然不會給他安排豪華的客間,而是設備簡陋的房間……」

今西聽著,想起了在蒲田附近酒館裡,同被害者呆在一起的那個人——據目擊者說,那個人年紀也是三、四十歲,外表也象個工人。署長剛才講述的事自然引起了今西的興趣。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只有這些,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他的住宿費是按照商定預付的。而且還給了主管接待的女招待伍百日元小費。在這一帶,這樣的事是罕見的。旅館的人後來說,早知如此,不如安排他住高貴的房間好了,真有點追悔莫及。」

「那個人在旅館裡都幹了些什麼呢?」

「他到旅館時已近黃昏。吃完晚飯,因疲勞連澡也沒洗,就呼呼地睡去了。因此旅館倒有點放心不下了。」

「發生什麼令人不安的事了嗎?」

「要說令人不安,也不至於,那個人睡到十點鐘,又起來了,喊來女招待,詢問旅館大門開到幾點鐘。女招待說開到一點左右。他便說,我有點兒事,出去一趟。說著,便穿上旅館的木屐,出去了……」

「是十點以後出去的嗎?」今西町問。

「是的。」署長繼續說,「據說,那位客人是在一點以後返回旅館的。噢,有件事忘講了。那個人只帶一個挎包,但人出去時挎包放在旅館裡。我們這一帶家家戶戶關門都很早,那個人十點以後出去,到一點左右才回來,不知幹了些什麼。假如在一般城市,這也亳不為奇,可是,在這個地方,就有點反常了。」

「是這樣。那麼,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舉止有什麼異常嗎?」

「據說沒什麼異常。看樣子沒有喝酒,和外出的時候並沒什麼兩樣。女招待問他到哪兒去啦,他說去辦點兒事。十點鐘以後還能辦什麼事呢?旅館的人覺得有點可疑,在我們的署員去查訪時,便講了出來。」

「噢,那麼登記這個人住宿的簿子還有吧?」

「有。本來我們可以收上來,聽說你們要來,就沒有拿來,原封未動放在旅館裡。如果需要,可以要來。」

「謝謝。此外還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嗎?」

「旅館裡的情況就這些。那個人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就外出了。早餐的時候,女招待問他要到哪兒去,他說坐火車到青森。」

「登記簿上的住址是怎麼寫的?」

「住址是茨城縣水戶市。」

「喔,是水戶人嗎?」

「登記簿上是這樣寫的。當然,是真是假,還有待你們去調查。不過,據說當女招待說到水戶市是個好地方時,他還舉出了水戶附近的名勝。由此可見他是熟悉水戶一帶的。」

「他的職業呢?」

「登記簿上填的是公司職員,當時旅館沒問他是那個公司的。」

「這麼說,半夜出去三個小時,是有些可疑。」

「可不是。豈止如此,僅是這些何必還讓你跑一趟呢,另外還有些情況更加可疑。」

「啊,什麼呢?」

「一個是那個人曾在挂面鋪前徘徊不定……」

「挂面鋪?」

「我剛才說過,龜田這個地方是挂面之鄉。因此,店鋪旁邊都晾著挂面,他就在這個地方出現了。」

「在挂面鋪前出現,又有什麼呢?」今西反問署長。

「不,沒有什麼。不過他一動不動地站在挂面涼曬場前面……」署長笑著回答。

「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可不是,什麼也不幹,獃獃地站在那裡,凝視著挂面,足足有二十分鐘。」

「喔!」

「據說挂面鋪的人,由於這個衣貌不揚的人莫名其妙地死盯著曬面場,曾經留神了他一陣子,但是沒有發現什麼特殊情況。後來,他就往對面走去了。要說的話就是這些,也許可以供作參考。」

「很有價值。」今西肯定地點點頭,「不錯,確實有不少情況。不用說,在那家旅館就宿的和看挂面的人是同一個人嘍?」

「我想是的。另外還有一件事,」署長說著禁不住笑起來。

「龜田鎮有條河,名叫衣川河。據說,剛才講的這個人大白天在河邊的堤上躺了好久。」

「對不起,」今西打斷署長的話問。「那是在住進旅館的第二天,還是……」

「不是第二天,是他住進那家旅館的當天。剛才我講過,他是在傍晚住進旅館的,就是當天中午他在河堤上。」

「懂了,請繼續講。」

「不,就是這些了。他只是在河邊上躺過。不過這附近很少有人這樣逍遙自在!土堤上有條路,從那條路上經過的當地人發現竟有人在這地方睡午覺,都把他當成了流浪漢。」

「難怪,難怪。」

「這件事並沒有傳揚開,是我們署員查訪時偶爾聽來的。」

「這樣說來,那人是由天在草叢裡睡覺羅。當晚十點以後又離開旅館,一點左右才返回來……,是有些奇怪啊!」

「你是說……」署長望著今西。

「白天在土堤上午睡,半夜裡又從旅館外出,總不象正常人吧?」

「啊,你一定是把他當成小偷啦,我也這樣考慮過。可是,這一天前後,鎮里並沒有發生盜竊案。」署長繼續說,「假如有什麼人遭受損害,肯定會馬上與那個奇怪的人掛上鉤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反而摸不著頭腦了。」

「那個人在這一帶就遊逛一天嗎?」今西問。

「是的,就一天。今西先生,你不感到這個人和貴廳查詢的案件有某種關係嗎?」

「是啊,」今西莞爾一笑。「太奇怪了。好吧,總之,我們也走走看。」

「好啊,那麼找個人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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