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七節

從公司出來以後,葉村省五郎便前往嫂子家。但他的腳步格外沉重。他害怕見到嫂子。

他要盡量避開那個話題。嫂子已經知道他去了法祥寺,兩個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可怕真相,但卻不得不避而不談。

到時候一定會很尷尬吧。

葉村省五郎帶著事先製作好的壽司,來到了公寓。

嫂子住在二樓。

管理員見過葉村省五郎,便跟葉村省五郎說道:「好久不見。夫人在家,順子好像出去買東西了。」

「這樣子啊!……」

葉村省五郎慢慢地登上了台階。來到嫂子家門口站定,他敲了敲門。但是,裡面沒人回話。他敲了第二次,又敲了第三次……

「發生什麼事了?」管理員說過嫂子在家的。葉村省五郎心中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想到這裡,他立刻轉動門把手……門沒有鎖。

葉村省五郎打開門,將頭探了進去……

餐廳、廚房裡一個人都沒有。他走進屋內,對著起居室的拉門喊道:「嫂子。」還是沒人回話。頓時,葉村省五郎的胸口,急劇地跳動起來。

他拉開拉門,裡面飄來一陣線香的香味。房間的地板上鋪著床鋪,但是嫂子沒躺在上面。她趴在離床鋪稍遠點的桌子上。

「嫂子,你怎麼了?」

葉村省五郎走進房間。看到嫂子的樣子,她好像是在桌上寫東西時,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但是,不管葉村省五郎怎麼叫她,她都趴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正在服喪的家中,有線香的味道,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那股香味對葉村省五郎而言,卻是莫名的嗆鼻。

佛龕上的線香已經燃盡了。葉村省五郎看了看四周。他看到枕頭旁邊放著一個信封,湊過去一看,突然感到腳下搖晃。信封上寫著兩個字:

遺書

旁邊擺著安眠藥的空瓶。

葉村省五郎急忙跨到嫂子身邊,抓著嫂子的肩膀,想把她提溜來,但是,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嫂子的臉被拉離了桌面,她的眼睛微睜,嘴巴半張。葉村省五郎從沒有見過嫂子這幅模樣。

鉛筆從嫂子的手中掉下,發出「吧嗒」的聲響。有張紙片,上面寫著四個字:

焚畫於炎

這四個字的寫法很奇怪。嫂子伸子在中學負責指導書法部,寫得一手好字,而這四個字,卻像個爛醉的人寫出來的一樣,要仔細辨認,才能看出寫的到底是什麼。

「嫂子!……」葉村省五郎在嫂子耳邊大聲地喊著。

嫂子沒有回話,她整個身子都向葉村省五郎倒去。葉村省五郎緊緊地抱著她,左手試探地向她的臉上摸去。她的臉冷得簡直可以透徹葉村省五郎的心扉。

「啊!……」葉村省五郎驚叫道。

奇怪的是,即使看到了「遺書」兩個字,葉村省五郎也沒有將它與嫂子的死聯繫到一起。然而,手的觸感第一次證實了嫂子伸子的死亡。

「不好!……」葉村省五郎反射性地站起來,同時下意識地將寫著「焚畫於炎」四個字的紙片,塞到了衣服口袋中。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衝下樓梯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結結巴巴地在跟滿臉驚訝的管理員說話了。

「快打110!……不,嫂子已經死了。叫醫生……不,她已經死了,不是,她是自殺,自殺死了……」

「您說什麼!?」管理員的聲音聽起來慢吞吞的,但是,那雙眼睛卻是炯炳有神。透過對方的神態,他已經覺察出了異常。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種專業的態度,他要儘可能準確地把握情況,並且冷靜地處理這一切。

看著管理員的雙眼,葉村省五郎害怕得發抖。

「死……死了!……」

管理員仔細地擤了擤鼻子,然後站了起來:「總之,我先去看一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