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八節

接下來,只要能査訪到諏訪子的住址,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了。葉村省五郎恨不得現在就去「秋帆」老闆娘那兒去問,但今天是星期日,那邊剛好關門休息。

第二天下了班,葉村省五郎迫不及待地就朝「秋帆」關東煮飯店跑去了。店裡面人特別多,聲音嘈雜。葉村省五郎環視了一周,尋找空位,卻發現吉岡教授正坐在最裡面,旁邊是那位職業會計師春名,他還是斜著身子,正低著頭吃關東煮呢。

「喂。」吉岡舉起手,朝葉村省五郎打了個招呼。可是櫃檯前面的椅子已經坐滿了人,只剩下門口一個座位,葉村省五郎只好坐在那裡。

老闆娘把酒壺拿到葉村省五郎跟前,小聲說道:「之前你跟我打聽的那件事,我現在還沒有查到。」

「還沒?……那你都向誰打聽了呢?」

「我向一個名叫小梅的姐姐問了一下,結果她也說不知道。我還以為她肯定知道呢,結果……」

「你覺得,誰還有可能知道呢?」

「那個年代的人,能活到現在的,也沒幾個了。剩下的就只有春子姐姐了……人一上了年紀,還真不好交流。我去了小梅姐姐那兒打聽的時候,她也不耐煩地問我,為什麼要打聽這個?還被她白了一眼。」

「實在是對不起,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我才不怕別人瞪我白眼呢!」

葉村省五郎感到有點失望。不過,從這裡坐電車到京都,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所以,要把諏訪子找出來,也不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這麼一想,葉村省五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不好意思,沒能幫上忙。以前的小梅姐姐可不是這樣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變得這麼奇怪。」「秋帆」的老闆娘略帶歉意地望著葉村省五郎說。

「你太客氣了,你告訴我諏訪子現在住在京都,已經幫了我大忙了。」

葉村省五郎的腦子現在不停地迴響著「奇怪」這個詞,他記得三繪子帶他去見春子她們的時候,也這麼說過春子她們那天的舉動。

「葉村省先生,待會兒和我們找家店再喝點吧!」吉岡教授大聲嚷嚷著,邀請葉村省五郎。

「哦,今晚我不大方便,一會兒還有點事兒,還得急著回去……」

「是嗎,你這麼急著回家,還跑到這裡來,這有點說不過去吧?……剛才還看到你跟老闆娘說悄悄話來著,很可疑哦!」吉岡教授說完,哈哈大笑了起來。

葉村省五郎只喝了一瓶就匆匆結了賬,要離開店的時候,吉岡教授和春名也剛好起身。在門口,葉村省五郎又碰到了他們。

吉岡教授拍著葉村省五郎的肩膀說:「哦,對了,你要急著回家的。放心,我不會強迫別人跟自己喝酒的,我也要給自己留點好名聲嘛,今天就不拉你了。」

「不會強迫別人跟自己喝酒……」春名又小聲嘟囔了一遍,然後笑了起來,語氣里散發著嘲笑的味道。

葉村省五郎跟他們倆打完招呼,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春名又湊過來,小聲對葉村省五郎說:「有傳言說,公司把『月光』的原漿放在你那兒了,是真的嗎?」

「啊,這個……」葉村省五郎支支吾吾地回答。其實,當時分店長把原漿放他那兒的目的,就是想把潛藏在公司里的商業間諜引誘出來,所以,讓別人知道原漿在他那兒,是再好不過的了,可葉村省五郎還是必須得裝出一副嚴守秘密的樣子。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來。

春名又故作親切地拍著大腿說道:「原漿可是公司的寶貝,你可要好好保護啊!」

回到公寓以後,葉村省五郎發現嫂子又來信了。

(前略〉

讀了你上次的來信後,有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就趕緊給你寫了這封信。就是你提到的石崎輪船廠的那個叫為津的老人。我沒有給他寫信問過父親的事,是不是弄錯了?你看能不能再向他確認一下,是誰給他寫了那封信。吳練海去世了,他這條線就斷了。我期盼著你能儘快查到諏訪子在京都的住址。

「奇怪……」葉村省五郎忍不住像三繪子和「秋帆」老闆娘那樣說了這個詞語。

為什麼花隈街里的那幫老狐狸,會突然變得這麼「奇怪」呢?特別是那個春子,她明明在過年的時候,剛剛見過諏訪子,為什麼硬要說從來沒有見過她呢?

還有,就是給綠化運動協會的理事長——為津庄吉寫信的那個人,如果不是嫂子的話,那又會是誰呢?難道,還有別人也在調査父親的事……

葉村省五郎越想越沒頭緒,就想喝點酒趕快入睡。可是,他屋子裡已經沒有酒了。

「哦!……對了,那瓶所謂的『月光』原漿,不就是威士忌嗎?」

葉村省五郎跑過去,掀開帘子,拿出那瓶原漿,但看到外麵包著的那層藍布,和系著的那條繩子,他還是放棄了,因為解開它們非常麻煩。

「還是算了吧。」

「月光」原漿藏在他這裡的消息,就像當初預想的那樣,很快流傳開了。因此剛才那個職業會計師春名,才會跟他打聽過原漿的事。

葉村省五郎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拿起瓶子,在耳邊晃了幾下,聽到裡面還有咣當咣當的聲音,確認裡面的東西沒少後,他又把瓶子蔵回了原地。

他想出去透透氣,就走過去把窗子打開,陽台上的那隻白貓還在,看到葉村省五郎的身影,白貓就「喵」地叫了一聲,好像在責怪葉村省五郎把它吵醒了似的。

「今天一事無成啊。」葉村省五郎撫摸著白貓的腦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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