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律·登廬山

一九五九年七月一日一山飛峙大江邊 ,躍上蔥蘢四百旋 。

這首詩最早發表在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六三年十二月版《毛主席詩詞》。

賞析

廬山,奇峰峻岭,雲霧迷漫,飛瀑清流,氣候宜人,又因襟江帶湖,更顯氣度非凡,歷來為山川勝地。1959年6月底,毛澤東登臨此山,于山巔近望遠眺,神遊天下,心騖八極,自會有他人登臨時沒有的胸懷和感慨。

詩開篇一「飛」字靈動異常,一「躍」字威風八面。廬山九十九座山峰蜿蜒連綿,氣勢雄偉,詩人卻能讓其「飛峙大江邊」,不僅化靜為動,而且化山石為生命。奇瑰的筆墨讓原本雄偉的廬山瞬間又擁有了一層神奇的色彩。然而正是這奇崛雄偉、鬱鬱蔥蔥的高山,詩人卻能一「躍」而過「四百旋」的山彎立於高巔,俯視江湖山川、縱覽人間風雲,大有成竹在胸、躍躍欲試、睥睨天下的豪情壯志。這為全詩定下了情感基調。

登上山頂,立於山巔,萬千氣象,都來眼底。成竹在胸的詩人面對眼前詭譎蒼茫的雲霧之海,想到的是「小小寰球」舞台上正演繹著的對中國的孤立、封鎖與背叛,不覺以大鵬蔑視蓬間雀般的眼神報之以一瞥。其時的中國,先有美、英等西方國家的孤立與封鎖,近有蘇聯單方面宣布與中國簽訂的核協議無效的信義背叛(1959年6月),詩人領導下的國家處境艱難。然而,這樣的「世界風雨」在詩人眼中不過是一場小小的鬧劇。走自己的路,干自己的事業,人間真正的希望在這裡。詩人之所以有「冷眼向洋」的豪邁與自信,一是性格使然,二是國家近十年的迅速發展,三是眼下神州勁吹的人民公社「熱風」。政治家的魄力、詩人的激情、個人的稟性讓立於廬山雲霧之上、峻岭之巔的毛澤東不可能不發出此等聲音。儘管詩人此時對1958年的北戴河會議所制定的「以鋼為綱,全面躍進」的「冒進」方針有所警惕和反思,但詩人內心依然認為「人民公社化運動」是跨向共產主義最重要的一步。在全國一派「人民公社好」的浪潮聲中,詩人登臨廬山,想到國際與國內、眼下與未來時,豈能沒有他自己成竹在胸的豪邁與自信?在他的詩中,出現飛躍的「熱風」精神,實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這既是毛澤東本人的性格、氣魄與精神追求,也是那個時代群體精神的體現。

立於山巔,西望江漢,東眺蘇浙,詩人心中豪情萬丈。頸聯二句緊承頷聯詩意,實虛結合,寫景與敘事相伴而生。實乃寫江漢與三吳大地,虛乃借黃鶴騰飛與升起白煙寫中國大地上幹勁沖天、熱氣騰騰、群情激動的「人民公社」運動,而這一運動的背後又寄附著詩人無限嚮往的繁榮與富強,有著奔向無限美好的共產主義的康庄大道。寫景是寫想像中的雲浮水拍的武漢三鎮和煙水迷離的吳越之地,寫景的背後就是敘述在中國大地正發生的偉大建設行動。

正是有了頷聯與頸聯的情緒積澱,才有了詩人的最後一問:「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里可耕田?」這樣的問話是激情的收束,也是自豪與自信的表現。詩人用自己獨有的幽默朗笑著環問四周及天下:陶潛呢?他哪裡去了?他幻想的那個烏托邦桃花源可能耕田?詩人言下之意是,只有今天的社會主義大道,才是真正走向人間桃花源的正途!

這首詩,氣勢恢宏,激情澎湃,是詩人與時代的共同產物。讀者可從中窺見出一個時代的環境,也可以從中感知一名詩人政治家的激情。時代遠走,詩中所涉及的當年「左」的錯誤只能化作後人的鏡鑒,但就詩歌自身的表達來說,具有一定的審美價值。

作者:張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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