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桶 第三節

「配送地點是哪裡?」

「是這兒。」業務員手指按著的到貨單上標明,一共有三家。同樣是在橫濱市內,但一家是本牧區的「安田酒鋪」,這裡送去了三桶「雪之舞」。另一家是櫻樹町附近的「岡田酒鋪」,送去了兩桶。再有一家就是「角屋酒鋪」,送去了一桶,總共是六桶。

「配送時間確實是下午兩點鐘嗎?」記錄完畢之後,田代又問了一遍。

「是的,因為離開這裡是兩點鐘,所以最慢也應該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配送。」

「這就奇怪了,『角屋酒鋪』是在西區,據說那家酒鋪到貨是在傍晚四點多。」

「不可能耗費那麼多的時間嘛!」看著到貨單的業務員說道,「啊,我明白了,這個酒桶不是我們配送的。因為貨只發送到我們分店為止,所以應該有人自己來取貨。」

「自己來取貨?那,來的是什麼樣的人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樣,我先查一下交貨的時間吧!」業務員又去翻看別的貨單冊。「啊,就是在三點半來取的貨,所以,剛好是在四點多鐘送到的。」

「那是什麼人來取的貨,幫我查一下,好嗎?」業務員走到外面去,找那個只穿了一件襯衣、正在整理成堆貨物的員工。他問了些什麼,然後馬上走回來。

「我問過了,那人長相記不太清了,但好像是穿西裝的老年人。」

還是早川准二。

「那麼,是不是開著卡車來的呢?」

「不,是開著皮卡來的。」

「皮卡?」早川在東京會有這種汽車嗎?或是從哪裡借來的?「這個酒桶的發貨站是哪裡?」

「我現在查一下。」他又去翻看前面那本貨單冊,「是從北海道的樣似町車站。也是由『丸通貨運』辦理的。」

「謝謝你。」田代還得再回到「角屋」去打聽情況。田代在考慮「樣似町」是在什麼地方,他對北海道的地理不太熟悉,等什麼時候回去再查吧,造酒產地與這個車站不會離得太遠。想想看,「樣似」這個詞也不像日語的地名。這個地名的起源到底是怎樣的呢?地名……這時,田代大腦中的某種思路像閃電一般划過。

早川向家裡人打電話說要去「海邊」,這是不是指一般的海邊呢?是不是有的地名跟「海邊」發音一樣?是不是還有在聽電話時容易跟「海邊」混淆的地名?不,田代推翻了自己的推理。如果北浦市真有這樣的地名,當地警察立刻就會察覺。但是,這裡是「樣似町」……田代再次陷入深思。北海道開發的歷史比較短,所以有些地方的村鎮合併很頻繁。有些地名在合併時取消,這也不足為怪。即使北浦市警署的警員們熟悉本市的地名,但也許考慮不到遠隔近百公里的地方。

田代跑進圖書館,請管理員把所有與北海道地名有關的書籍都搬來。他立刻開始查找「樣似町」條目,現在的行政區劃中沒有「海邊」這樣的地名。但是,當他讀到明治十五年的鄉鎮合併紀錄時,發現確實有「海邊村」這樣的地名。「去海邊」和「去海邊村」的發音非常容易聽混,所以可能發生了誤會,更何況是公用電話,家裡人很有可能是聽錯了。

而且,「海邊村」就是名副其實的海邊的村落,一定是當地的人們不拘泥於行政區劃,習慣成自然地把「海邊村」稱為「海邊」。

是不是海邊村有一家「雪之舞」的酒廠?早川到「海邊」去,是不是為了辦理清酒業務?即便如此,仍然無法想像早川准二真的是在從事清酒推銷員的工作。剛才聽「角屋」的店主說,早川來徵求訂單是在兩個月之前。那恐怕是他出差進京辦公務來時,趁出差之便推銷清酒——這也不合常理。早川一定是在搞什麼奇妙的名堂。

田代深深地陷入了沉思。無論是清酒的背景還是早川的可疑行跡,都肯定與春田市長的死亡緊密相關。無論是市長的領帶和名片夾在早川的私宅中被搜查出來,還是他在橫濱的怪異行動,都證明早川是最值得懷疑的。

但是,只有一點尚未明確,那就是早川的死既不是自殺也不是事故死亡。此前田代也想到早川的死亡可能是自殺,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是由於殺害市長的強烈負罪感而自絕生命的。

但是,早川出門時說的可能不是「到海邊去」,而是「到海邊村去」,這樣的話,早川就不會是去投海自殺,而是去「海邊村」辦事了。

但是,第二天那片海面卻浮起了早川准二的屍體——這就明確地說明,是有人在半路上把去「海邊村」的早川綁架到海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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