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夫人 第四節

田代警長走進警視廳二樓刑偵一科科長辦公室。科長是一位謝了頂、眼窩深陷的男人,頭髮捲縮,個子瘦高。

田代向科長大概地敘述了派遣到北海道出差回來的兩名警員的彙報。「因為有了這些情況,」他開始與科長探討,「到現在為止,認為春田市長是被早川准二殺害的傾向比較強烈。我們這邊的專案組是就這樣維持下去呢?還是斷定早川准二就是真正的兇手然後解散呢?」

「是啊,」科長問了兩三個問題後又確認了一遍,「北海道警署還沒有充分證據確定早川准二的死亡是自殺還是他殺,對嗎?」

「是的。」

「我的意見是,在北海道警署明確了結論之後,我們再考慮解散這邊的專案組。我想,刑偵主任可能也是同樣的意見……你等等。」科長站起身來,抬手整整領帶和衣襟,然後走出房門。田代等候了十分鐘左右,科長腳步匆匆地回來了,然後「嗨喲」一聲坐在椅子上。「刑偵主任也還是同樣的意見,他說要等到當地警方做出結論之後再說……但是,這並不等於全面服從北海道警署的決定……」

「是。」田代點點頭,他也是同樣的意見。比如說,即使北海道警署判定早川准二確實是自殺,也不能認為這就等於殺害春田市長的「真正兇手」已經自取滅亡。

「北海道警署會不會最後確定早川准二就是自殺的?」科長眼鏡片背後的雙目轉向了田代。

「根據岡本他們的報告,對方大體傾向於這一點。不管怎麼說,被認為是兇器的領帶是藏在早川的私宅里的。」

科長似乎不太高興。「這個案子真有點兒莫名其妙,剛才聽過你的彙報,總覺得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早川進京後行動可疑,還從他家裡搜出了物證,各種條件都已齊全,但還是讓人覺得有某個關鍵環節沒有參透,缺乏令人徹底信服的強有力證據。不管北海道警署怎樣決定,我們應該相對獨立地進行偵破。」

「明白了。」

「但是,困難重重啊!早川藏匿了市長的物品,具備了一定程度的決定性條件。」

的確,這個情況對本案偵破形成了巨大的制約。今後的調查必須以此為前提展開。

「來到東京的早川形跡十分可疑,所以對自殺的看法很有支持力。」科長到底還是很在乎這個情況。科長優柔寡斷的心情可以理解,這其實也是田代的心理。他回到家中,當晚很難平靜下來,情緒焦躁不安。市長到底是活生生地被帶到現場去殺害的呢?還是在某處殺害之後搬運到了現場?不管是哪種情況,搬運的方式也還沒有澄清。

如果是活生生地被帶到了現場,那就是被騙去的,這樣最合理,絕不會是被綁架去的。特別是如果殺人是由早川准二實施的話,這條思路就更不合情理了。第一就是搬運所使用的車輛,除了計程車以外沒有其他可能。

然而,無論是被騙到了現場還是到了現場突然心生殺意,如果市長是主動地與早川同行的話,首先可以考慮到的是,先乘坐京王線電車到高藩不動,然後再搭乘計程車,或者是不顧路途遙遠徒步前往。如果不是乘坐計程車,那就是先乘坐電車,然後再徒步前往。

但是,第二種可能,也就是說,市長在某處被殺之後被遺棄在現場。在這種情況下,搬運只能是利用計程車或者包租車。現在很難想像早川會有同案犯協助作案。

無論是計程車還是包租車,只要裝入屍體立刻就會被發現,司機也會主動報案。另外,因為案情通報已經下達到各部門的業者,所以只要一有線索,業者必然會向警方報告。然而到現在還沒有這方面的消息,這又是因為什麼?

總該不會是那個計程車司機也死亡了,或者離職回鄉了吧?但是,的確曾有司機載送具有早川准二特徵的人物從現場附近去過神田區。不過,這正是早川實施兇殺後離開現場的時間,關鍵問題是他與屍體前往現場的過程。

但是,早川本人在此時從現場返回神田區這個行動,無論怎麼分析,都強有力地證明了他就是兇手。這個行動與屍檢的死亡推定時間約有三十分鐘的出入,但這屬於允許的誤差範圍之內。

而且,除了早川准二以外,與春田市長有關的人物當晚都有不在現場的證明。進京一行人直到最後都在一起,地方上的那些人十號晚上也沒有離開過北海道。只剩早川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田代已經躺下,但怎麼都無法入睡。這時,去北海道出差的岡本提到當地警員關於阿伊努族語地名的情況忽然浮現在大腦中。田代也很喜歡這方面的研究,還有一本相關的藏書。這可能是那些喜歡藉助地圖孜孜求索地進行調查的警員所特有的職業習慣。

這是在難以入睡時為了消遣解悶閱讀的書。他想在思索案情頭痛欲裂的時候看看這類書籍,多少也可以解放一下大腦。他弄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到空落落的書架前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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