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時間 第四節

在田代打電話委託之後的第二天,北浦市警署用傳真發來了早川准二的筆跡。這是早川准二寫給別人的私人信件,使用了兩張信紙。其內容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除了季節性的問候,就是接到禮品的謝辭。但是,這已經足夠與「山田太郎」的筆跡做比對了。田代把「伯龍館」旅客登記簿上的「山田太郎」筆跡連同北海道電傳過來的早川准二的信件,拿到鑒定科去請筆跡鑒定專家做比對。

「果然,還真挺像的呢!」鑒定科的技術官員看了一眼便說道。其實,田代看到這封信件也憑直覺感到,十號夜晚住在「伯龍館」的「北陸地方人」毫無疑問就是早川。

「詳細情況稍後通報給你。」技術官員說道,「我個人認為是同一個人的筆跡。為了慎重起見,我再請社會上的鑒定專家看一看。」

警視廳經常委託各領域的專家鑒定筆跡。北浦市警署寄來的材料不只是這封信件,他們的工作做得很周到,連同該市發行的地方報紙也一同寄來了。上面有一條大字型大小的標題,「市議會緊急開會代理市長由桐山副市長擔任早川議員痛斥港灣擴建計畫」。只須看看這個標題,即可確定早川准二議員仍然健在。

「春田市長意外死亡之後,北浦市議會在福島議長、遠山議員返回的翌日即十八號上午十點鐘召開。進入正式議題之前,由福島議長提議,全體議員向已故市長春田英雄默哀。其後,議長宣告了決定,在新市長就任之前,由桐山副市長代理市長職務,全體議員表決通過。關於新市長選舉的日期擬通過各派交涉決定,現在看來下月末的可能性很大。

「緊急市議會上的主要發言。首先,田中議員要求福島議長報告市長遭到不幸的經過,議長按照報紙上的報道敘述了一遍。因為偵破工作由東京警視廳負責進行,所以只要有新的消息將會隨時通報。會議接著進入正式議題,早川議員起立,向桐山代理市長質詢港灣擴建的問題。

「早川議員:本市的港灣擴建問題從已故春田市長起就是懸案,桐山副市長也會為此持續進京陳情嗎?

「桐山副市長(代理市長):關於這個問題,因為還沒有選定後任市長,所以當局不會積極推動此事。

「早川議員:但是,北浦市頻繁進京陳情,這不是春田市長個人的活動,而是北浦市的活動,因此以市長不在為由突然終止陳情活動,對中央的相關部委有些說不通。此時遠山議員提出了相關質詢。

「遠山議員:當局如果以繼任市長尚未確定為由消極對待港灣擴建陳情活動不合情理。繼任市長選定之前應該堅持前任市長的政策,所以桐山代理市長也應該遵循春田市長的方針。

「早川議員:我是因為擔心會發生遠山議員剛才發言所代表的庸俗議論而故意質詢的。我認為這項港灣擴建陳情活動因春田市長的死亡而消失。剛才遠山議員的講話意在促使當局堅持既定的政策,當然是越權行為。代理市長的職責範圍終歸只限於市長的事務性工作,而代理決策則是不夠妥當的。

「桐山副市長:我的想法是,繼任市長選定之前,盡量代理事務方面的工作。然而問題是,完全終止向中央部委的呼籲活動是否妥當?因此,我認為陳情活動應該繼續進行,由代理市長在許可權範圍之內實施最小規模的活動。

「早川議員:這是越權行為。

「市議會四點三十分閉會。」

田代又重讀了一遍這篇報道。這是地方舉行的議會,倒也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推敲的東西。早川議員是在野黨派,對市政方針緊抓不放。但是,早川的個人進京行動卻是有問題的。他十號夜晚住在神田區的旅館裡,十一號到女兒的公寓去,能夠說得清楚的就只有這些。但是,十二號、十三號、十四號這三天夜晚,他住在什麼地方呢?此外,他在這三天里的行動又如何呢?還有,他在乘坐上野車站十五號下午五點十七分始發的特快卧鋪「北斗星3號」之前的行動也不得而知。

本來早川議員離開北浦市進京的目的就不是十分明確,只是議員團接到了本地的聯繫電話才得知了這個情況,所以應該與市政公務毫無關係。但即便是為了私事,卻連女兒女婿都不知道內情。田代覺得,委託當地警察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有必要直接向本人詢問。當然,目前尚無市長被殺事件與早川議員進京有關聯的線索,因此詢問本人也還有些麻煩。如果對方反駁說自己完全是因私進京,那就無法深入詢問。拿不出與事件有關的證據,就不允許警察涉及對方的私生活。最好是掌握早川議員那三天住過的地方,這樣就可以很具體地掌握早川的行蹤。

當天的傍晚,本來不太抱希望找到的早川投宿過的旅館被舉報到了專案組。從長相、服裝、年齡等特徵完全可以斷定,他就是早川准二。簡單歸納如下。

十二號夜 台東區松葉町XX街區商務賓館「清澄」

十三號夜 橫濱市西區藤棚町XX街區「田川旅館」

十四號夜 橫濱市中區山元町XX街區商務賓館「山手客棧」

從橫濱送來了通報,這是因為偵破工作的範圍擴大到了東京的周邊城市。田代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十三號、十四號早川住在了橫濱!此前有島也去過橫濱!從東京坐電車到橫濱需要三十多分鐘。有島到橫濱去,肯定是企圖在東京周邊幹什麼事情,說去見姨母其實只是借口。不管怎麼說,其間還有幾個小時的空白。有島特意在大宮下車趕往橫濱的辛苦之舉,其實是想瞞過議員們的眼睛。再聯繫到早川議員在橫濱住了兩個晚上,真是耐人尋味。

當然,有島為了去橫濱而半路下車是在十五號,所以有一天的時間差。早川當天十七點十七分從上野車站出發,所以他倆不可能在橫濱直接見面。不過,他們也可以把橫濱作為中介地點,以某種形式接觸。早川在橫濱住了兩個晚上,在這一點上是意義重大的。

台東區松葉町商務賓館「清澄」調查概要。此人自稱杉山三郎登記住宿。晚八點入住,直接進入客房。當晚沒有外出,第二天上午九點鐘左右外出。

橫濱市西區藤棚町「田川旅館」。此人自稱岸田一郎登記住宿。入住時間是晚上七點鐘左右。用過晚餐後說要散步並外出兩個小時,十點半左右就寢。第二天早上七點鐘用過早餐後外出。

橫濱市中區山元町商務賓館「山手客棧」。此人在旅客登記卡上填寫了藤田三郎,當晚十一點鐘左右入住。第二天上午十點半左右起床到餐廳用過早餐,十二點鐘離開。入住時顯得疲憊不堪。

以上三家旅館的通報都有共通點,此人沉默寡言,疲憊不堪,情緒極為低落。但是,都沒有弄髒鞋子的跡象,旅客登記卡上的名字都是化名,之所以斷定他就是早川准二,是從旅館提供的旅客登記卡上的簽字比對認定的。早川准二到底幹了些什麼?除了在女兒家中住過的十一號夜晚之外,他每夜都變換投宿處,特別是在最後的十四號那天夜裡,他很晚才入住旅館,這一點引起了田代的注意。

田代考慮已經不能再委託當地的警察了,就憑早川准二化名投宿各地的旅館和商務賓館這一點,也有充分理由對他進行詢問。田代想自己去北海道出一趟差,但他還有這邊的專案組要打理,所以決定火速派遣兩名部下前往調查。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