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申請 第四節

北浦市議員團一行離開了警視廳,乘車回到了都市會館。市長的胞弟春田雄次也從昨晚開始就住在了都市會館。回到住處,一行人無緣地感到悵然若失。因為在警視廳毫無保留地說出了一切,就像是搬掉了壓在心頭的巨石。此前總想就在內部解決的疑難問題因此公諸於世了,他們一方面感到事態的嚴重性,另一方面卻又感到如釋重負。傍晚,議員團一行又到銀座一帶吃吃喝喝去了。

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一行人已經不能繼續在東京磨磨蹭蹭下去了,他們決定乘坐明天傍晚的新幹線列車回北海道去。在盛岡市和青森市換車雖然有些麻煩,但因為剛剛在市議會上遭到「揮霍經費」的指責,所以不能再乘坐飛機了。

「有島君,」遠山出門的時候留下了話,「委屈你了。因為恐怕還會有人打來電話,所以你留下,等我們回來。」此時所說的有人打電話,指的不是市長而是警視廳。

「明白了。」有島從事的是秘書工作,實屬無可奈何。

議員們出去吃喝玩樂了,這樣一來,誰也弄不清他們對市長到底擔心到了什麼程度。離開故土的無拘無束和來到東京的享樂思想,早已佔據了他們的大腦。說不定,他們一夥正在某家酒吧商議由誰來佔據市長的位置。對,一定是這樣,有島恍然醒悟。如果真的是這樣,市長秘書跟在他們後面當然太不方便了。特別是因為福島議長來了,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討價還價的機會。不管是福島還是遠山,都是議員中的實力派。

有島百無聊賴,回到自己的房間閱覽買來的周刊雜誌。其實他跟別的議員也差不多,再怎麼擔心也是無濟於事,一切都交給警視廳去處理好了。他只有一個擔心,就怕市長失蹤的消息傳到了北浦市,當地的報社打來電話問這問那。遠山命令他,對報社的詢問電話一概否定。雖然遲早都會真相大白,但在現階段如果一句話說不好,隨行的議員團難免引火燒身。遠山心中一定是害怕此事給他留下很壞的影響,因為他有朝一日也會成為下屆市長的候選人,他必須給自己留下充分的發言權。

在這一點上,福島議長卻處在比較輕鬆的立場。因為他進京只是為了商定市長失蹤的善後對策,所以比遠山的責任輕鬆一大截。因此,他也滿不在乎地到銀座一帶吃喝去了。

說到福島議長,他的任期也還只剩半年了,他上任已經一年半了。市議會議長的任期本來是四年,但福島派與對立派達成了妥協,簽訂了福島連任前兩年、對立派接替後兩年的「紳士協定」。對立派的首腦就是遠山。也就是說,因市長失蹤而進京的福島萬萬沒有料到,他此行無異於吳越同舟。然而,福島以其天生的「八面玲瓏」對待遠山如親朋好友。遠山也很狡黠,「議長先生、議長先生」地叫著,暫且讓他三分。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有島一邊瀏覽著周刊雜誌上的鉛字,一邊在大腦中考慮著別的事情。再過半年,福島就要從議長的交椅上退下,如果對立派根據「紳士協定」推舉議長,那麼現在看來遠山就是炙手可熱的候選人。但是,市長突然失蹤了,而且生死下落不明。如果市長真的已經亡故,無異於在意料之外突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春田市長的任期雖然只剩下半年,但繼承者尚未決定。眼下,政界各派還沒有脫離試探對方的前哨戰狀態。發展到激烈的討價還價以及折衷妥協,據認為還得到三個月之後。然而如今市長突然失蹤,激戰也就迫在眉睫了。

如今這個時期,人們認為福島也還會打算再坐兩年半議長的交椅。也就是說,他可能會無視「紳士協定」,強行任滿四年的期限。

對立派當然不會聽之任之,如果福島議長清楚地表明這種態度的話,他們就會展開強大的反對攻勢。遠山所屬的反福島派支持現任市長。市長也確實打算再任滿一屆。

北浦市議會的勢力分布,在總共三十二名議員中,保守派有十五名,革新派有八名,其他九名是中立派。當然,這個中立派未必真的是中正公允,而是與保守派和革新派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錯綜複雜。

「不管怎麼樣,肯定會有好戲看。」有島一時忘掉了市長的失蹤,沉溺在暢想之中。如此看來,福島和遠山與其說都去角逐議長,不如角逐市長更好。所以,福島議長也可能會突然來一個大轉彎。

發生了市長失蹤這樣的嚴重事態,那伙人卻急急忙忙跑到銀座去了,恐怕是趕早商討市長繼任者選舉活動的偵察行動。如此看來,在議員們的眼中,市長的失蹤已經漸漸成為否定現任市長存在的既成事實。

電話鈴響了。有島正在獃獃地想事情,所以嚇得差點兒跳了起來,他怔怔地盯著斷斷續續地響著的電話。是從哪裡打來的電話呢?警視廳?北浦市?難道會是市長?他好不容易鎮定了情緒,拿起了電話。

「有島先生在嗎?」這是從前台打來的電話。

有島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我就是有島。」

「請稍候!」電話中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你好,是有島嗎?我是今天白天在警視廳見過面的田代。」

「啊。」有島的眼前浮現出這位三十四五歲的小個子、粗眉毛的警長。「你好。」他抑制不住驚惶失措起來。

「就你一個人嗎?」警長問道。田代警長對有島說,今天你辛苦了,還想跟你再談一談,能不能出來見個面。

「真不湊巧,別人都出去了,留下我守電話。」有島道出了實情。

「哦,那可真不太好辦了。」電話里警長的話語中透著為難的口氣。

「那你能不能到我的房間來,現在沒有別人。」有島邀請道。

「可是,議員先生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的。」

聽到警長說這話,有島察覺到,哈哈,這是害怕讓議員們看到他與自己在一起。警長一定是想向做秘書的自己進一步詳細詢問春田市長的個人情況。如果議員們在場會有顧慮,所以他不能想問什麼就問什麼。他一定是想使交談更輕鬆,而且對市長身邊的秘書詢問一些更深入的問題。

「那你稍等一會兒。」有島想起,都市會館中還剩下了市長的胞弟春田雄次。因為他沒有受到議員們的邀請,所以可能還留在自己的房間里。「我想可能還有一位留守的人,讓我去看看。」他把電話擱在一邊,到市長胞弟春田雄次的房間去了。

春田雄次的房間在同一層樓,稍微隔開了一段距離。敲了敲門,春田雄次露出面孔。

「我有事想拜託你。」有島沒有明說田代警長要找他談話,而是簡單地說他想起一個地方與市長有關想去看看,但不巧的是因為議員們叫他留守,所以不能出門,想請春田雄次替自己守一會兒電話。

「哦,行啊!」雄次爽快地點點頭,「反正我哪兒都不去。那就告訴總機,如果外面打來電話就轉到這裡來。」他接受了請求之後,又向秘書道了謝,說為了哥哥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

有島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電話向等候著的田代警長說立刻就下樓去,然後做好了外出的準備。警長會問自己什麼問題呢?在警視廳里的交談中,可以看出他對市長家庭情況非常感興趣,所以很可能會問這方面的問題。他一邊系好領帶一邊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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