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X 第二節

初秋,明媚的陽光灑向路面,典子和龍夫疾步向前走著。右側,蜿蜒流過的早川河,隱隱傳來水聲潺潺;左側,山崖上彎彎曲曲的盤山道,一直通向強羅。

這周圍建築物很少,路旁種著樹。道路的前方有一片不太大的旅館群,路就在那兒轉彎通向早川河橋。

典子第一夜留宿的房子,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龍夫放慢腳步說:「就是這附近吧?你到這兒的那天晚上,在這兒和田倉相遇。」

典子看看周圍,停下說:「是的。天太晚了,不過我想就是這附近。」

當時,田倉穿著旅館合身的浴衣,爽快地和典子打著招呼:「這不是《新生文學》的椎原小姐嗎!」看上去剛喝了酒,滿嘴酒氣。

田倉問典子,旅館定下了沒有,是不是為村谷女士的稿子陷入僵局而來的等等,問這問那,直套近乎。現在想起來,典子還覺得噁心。

現在想來,當時田倉住在強羅的春日旅館,從旅館出來,走下盤山道,在這附近散步。

龍夫看著地形問道:「那時田倉遇到的,不只是利子吧?」

「是啊,不是還有所謂『一對有趣的情侶』嗎?」

「是呀!反正那天晚上田倉來到這兒,除了你以外,還看見了讓他感興趣的一對男女。對春日旅館的女招待沒說你的事,只說了那對情侶的事,看來那對情侶著實使他興趣盎然。」

「只有崎野君才抓住那一點不放。」典子並沒有把與田倉相遇的事放在心上,只有龍夫很在意,典子感到有些蹊蹺。

「哎!我認為這一點很重要,如果知道那對情侶的真面目,田倉事件的謎就解開一半了。」

「真是那樣嗎?」

這樣想,也許過於誇張了,那隻不過是龍夫一個人的想法。

「話雖這麼說,也許田倉看見的那對男女與本案毫無關係。」典子道。

「是啊。」龍夫也承認這一點。

「可是那話是從田倉嘴裡說出來的,就看成與田倉事件有關吧,懷疑一切,是調查犯罪的基點。」

「也許是破案的基礎,也許漸漸誤入歧途,崎野君,你如果一味地堅信那對情侶與本案有關,當心誤入歧途。」

「真沒辦法。我和你的思維方法不一樣。」這次龍夫沒有強硬地反駁。

「那麼,那天晚上田倉是從強羅的春日旅館出來,走下彎曲的盤山道,到這附近來散步的了……」龍夫說著,用手指著山坡的羊腸小路問:

「你住在木賀的旅館裡,那天夜裡9點左右從旅館出桌,看見了村谷女士的丈夫和一個年輕的女子,第二天早晨又登上了彎曲的山路?」

「是的,晨霧迷茫。」

「也就是這時看見霧中的一對人影?」

「是村谷阿沙子女士和田倉先生。」典子肯定地回答。

「這就麻煩了。」龍夫強硬地說。「前半部分還說得通,要說看見阿沙矛女士和田倉先生恐怕行不通。據春日旅館的女招釋說,田倉根本沒外出呀!」

真是那麼回事,典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上次來箱根調查時,典子和龍夫找到了春日旅館7月11日值班的女招待。當時,那個女招待說,直到12日早9點,田倉一直在房間睡覺,根本沒有出房間。典子的確在12日早上7點左右,看見阿沙子和田倉站在那裡,當時以為女招待記錯了,又重複問了一遍,女招待回答相當肯定:的確在房間睡覺,沒錯。

典子覺得女掊待非常自信,但她也自信的確看見了田倉。

典子現在只好聽聽龍夫的意見了。龍夫半信半疑地問:

「你看見他們時,能清楚地辨認出來嗎?」

「是啊,有一段距離,又是濃霧瀰漫。如果說不是田倉,又難想像出別人。」

「那麼,可以明確斷定沒看清臉了?」

「只是從體形上判斷,阿沙子是不會看錯的,還隱約聽到了她的聲音。」

「阿沙子是可以斷定沒看錯。」龍夫又說:「要我看來,站在旁邊的男人不具備田倉明顯的身體特徵。」

「瘦高個……那個人和田倉一樣高呀。」

「沒聽清兩人的對話吧?」

「聽不清楚。」

「因為有段距離吧。」龍夫獨自思忖著說。

典子用非難的目光望著龍夫:「那麼說,崎野君,我是把別人誤認為田倉了?」

龍夫躲避著典子的目光說:「是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大致應該相信的。」

「另一方面,春日旅館女招待的話也不能忽視,她說田倉一直睡到9點,沒出屋,你卻說7點鐘左右在路上看見田倉了。就把它假設為X。」

說著,龍夫好像想起了什麼,摸摸索索從兜兒里拿出一個筆記本。

「等等,等等,這段路是很重要的。」嘟嘟嚷囔地把什麼寫在了本子上。

在這之間,眼前公路上的計程車和汽車川流不息。計程車大多是去仙石原的高爾夫球場的。從車窗望進去,乘客們都帶著高爾夫球具。公共汽車上的乘客,都從車窗望著路旁站著的龍夫和典子。

典子覺得在這個地方。讓別人盯著有些不好意思。龍夫在典子眼前拿出筆記本,上面畫著表格樣的東西。

7月11日晚,木賀附近路旁,遇見田倉的人——推原典子……情侶X(A·B)

7月11日晚9點左右,推原典子在木賀旅館外的夜幕下看見——村谷亮吾和X(C)

7月12日早7時,推原典子在盤山道的晨霧中看見——村谷阿沙子和X(D)

X(C)是女性,X(D)是男性。當然三個X分別是不同的人,做上疑問的記號。

龍夫解釋說:「問題在於來這附近的三個X,如果把這一點弄清楚了,那是很有意思的。」

田倉看見的一對有趣的情侶不知是誰和誰;和亮吾站在霧中的女性也不知是誰;和阿沙子站在一起的男性(典子認為是田倉)也不知是誰。

「哎!真是頭痛死了!」龍夫說。

龍夫突然看見開往湖尻的汽車路標,就對典子說:「利子,我們去仙石原看看吧。」

「噢!太好了!」

假如根本沒有田倉這件事該多好。

8月底的高原秋高氣爽,典子痛快地答應了,和龍夫並肩走在草地上感到心曠神怡。

記得上次,典子去岐阜出發前,龍夫從車窗伸進手來,那是典子第一次和龍夫的手相接觸。典子至今難忘那時的感覺。那時她就下決心了。

不久來到了仙石原,典子很滿意。

天高雲淡,風吹草低。走出狹窄的山路,心胸豁然開朗。連綿起伏的山脈上,隱約可見幾幢木製結構的平房、高爾夫球場和白色小型建築物。外籍夫婦漫步在綠茵茵地草坪上。

龍夫眺望著遠方,嘴裡嘟囔著:「從宮之下旅館到這裡,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典子漫不經心地說:「計程車大概要30分鐘吧。」

「30分鐘?」

龍夫抱著胳膊,注視著遠方。他究竟在想什麼,典子不清楚,他獨自任意地徘徊,根本沒把站在旁邊的典子放在心上。

只要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專心地考慮著什麼。當他寫文章寫不下去的時候,就愁眉苦臉地抱著頭,和現在的表情一樣。

典子什麼也不想說,只是獃獃地望著龍夫。秋風吹拂著她的面頰。

龍夫突然停下,揚起臉對典子說:「利子,我們叫輛計程車去小田原,在藤澤下車。」

典子瞪大眼睛問:「藤澤?」

「對,有件事想讓你明白。」

「什麼事?」典子沒完全明白龍夫的意圖。

「好了,從這兒去吧。」

龍夫大步上了公路,招手叫住一輛從高爾夫球場折回的空車。

司機打開門問:「去哪兒?」

「去小田原方向。」

司機高興地說:「去小田原,太好了,請上車吧。」

車子在平坦的公路上賓士而去,經過了木賀、底倉、宮之下。

在經過宮之下時,龍夫看了看手錶,對典子說:「從仙石原到這裡要25分鐘,如果上坡的話,至少也要30分鐘吧?」

秋風吹進車窗打斷了龍夫的話。

典子問:「到底怎麼回事?」

龍夫解釋說:「現在只想讓你知道時間的事。」

這次典子沒生氣,微笑說:「又是什麼毛病?崎野君,你若改掉這個裝腔作勢的毛病,將會是個更完美的人。」

典子不作聲了,但心裡不能平靜。

龍夫摸著下巴也不作聲。

在小田原車站,乘上開往東京的火車,按照龍夫說的,在藤澤下了車。

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許多參觀廟寺的和尚團體聚在車站前。

因為以前來過,所以田倉家所在的街巷還記得。田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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