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畫 第三節

翌日,典子到新宿的車站一看,龍夫早已在那兒等候。平時這種時候,龍夫總是無精打彩地跚跚來遲,而今天他卻表現出不甘落後的勁頭。

典子笑著說道:「今天看起來真精神啊!」

龍夫答道:「是的,今天很高興。一想到與列車上這些人一起在星期天去箱根,這兒的氣氛好象也感染了我。」

確實,周圍有很多三兩成群穿著徒步旅行服裝的年輕男女和全家出遊的人們。大家都在高興地聊著。

從新宿到湯本坐電車只用了90分鐘,從那兒又換乘了公共汽車向宮之下進發。一路上,兩個人始終置身於歡快的氣氛之中。

在宮之下下車的只有龍夫和典子,剩下的乘客好象是要去強羅和蘆湖方向。

龍夫望著遠離的公共汽車說道:「啊,在這兒終於能安靜啦!」

「現在去哪兒?」

天氣很好,晴朗的天空灑滿如輕紗一般的柔和光線。

「直接去對溪庄吧。」龍夫開始邁起腳步。

前些天,龍夫說過也許我們判斷有誤。再次來箱根是發現了他所說的錯覺和為了糾正它吧。這事能夠順利嗎?看龍夫的樣子倒是精神抖擻幹勁十足。

典子站在那條國家公路和鄉村道路的分岔處說道:「是這兒嗎?」彎彎曲曲的狹窄山道傾斜著向下延伸過去。那前面就是田倉拌下去的現場。典子感到很久沒有看見這條路了。

「不,那邊以後再去。先去對溪庄。」

說完,他一直向前走去。

從那兒到乘纜車下去的地方用了還不到5分鐘。他們來到了纜車升降入口處。這邊一側是駿麗閣,那邊百米左右遠的地方是對溪庄的纜車升降入口。

女招待在那兒等候,一見到他們就邊用手指著停著的專用纜車邊說:「歡迎!請。」然後,打了兩次鈴,通知下面在終點等著的旅館的人來客人了。

纜車裡的客人只有龍夫和典子兩人,司機是旅館裡的一個小夥子。在懸崖下面的旅館的屋頂一點一點地逐漸變大了。

聽到信號的鈴聲,典子感到很親切。在來取已故村谷阿沙子的稿子而住在隔壁的駿麗閣時,典子曾經多次聽到過這一聲音。

一到下面,等在那裡的對溪庄的女招待就向他們行禮說道:「歡迎歡迎。二位來得真早。」

實際上現在還不到上午11點鐘。在這種時間直接來旅館的人不多。因此,女招待誤認為二人是一對情侶,向他們問道:「是要住宿嗎?還是休息一下?」典子一聽到這話就臉紅了,羞澀地把臉轉了過去。

「不,這些以後再說。我們想看一下後面的景色。」龍夫並不看著旅館的大門,而是把身子轉向了旁邊庭院。

「您要訂房間嗎?」

「這個過後再決定。」

龍夫背對著女招待說了這麼一句。女招待張著嘴愣愣地站在那裡。

一穿過庭院,就來到了的旁邊。這地方典子和龍夫曾一起來過。這裡正好位於旅館的後面,的正對岸就是坡度很陡的山。上次來時那些繁茂的樹木還是深綠色,而現在已經變紅了。這一帶秋天到來得真早。

小河當中從水面上露出幾塊大石頭,激起了白色的水花。從這裡望去,在這一側的對溪庄和對面的駿麗閣之間高高地橫著一道兼有截斷交通作用的界牆,它一直沿伸到河的當中。

「這樣一來,兩家旅館就不能往來了。」

龍夫叉著手,站在那兒眺望著。

「這樣,客人就必須得使用纜車了。所以,不管是進來也好,還是出去也好,都會有作為信號響起的鈴聲啊。這裡果然是一個密室。」

這句話上次來這時龍夫也嘟嚷過。典子說:「是的,上去時響三次鈴,下來時響兩次。」

龍夫還是叉著手,看著湍急的水流,然後自言自語道:「這條河是深?還是淺呢?」

「它當然深啦!一看河水的顏色就能知道呀。」

中央的流水顏色顯得很綠。龍夫說:「不對,我說的是這條河的河邊。能走過去吧?」

「能走過去?」

典子被龍夫的話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不,我來試試。等著,別動。」

說著,龍夫說脫下了鞋、脫下了襪子,把褲腿卷到膝蓋上。

在典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龍夫走進了河中。水深還只是稍微沒了踝骨。龍夫回頭沖典子笑了一下。

然後,他在河水中沿著岸邊走去。正好到把兩家旅館隔開的那道伸向河裡的牆跟前,他停住了。他開始用手抓著牆一點一點地向河中心走去。

「喂!危險!算了吧!」

典子非常擔心,腦海里出現了幻覺,就象龍夫已經沉入深河之中,全身被水淹沒了似的。

但是,龍夫還是用手抓著牆,十分謹慎地慢慢地向河中心移動著腳步。水還沒有沒到他膝部,而且直到他走到高牆的盡頭也沒多大變化。

龍夫手把著牆變換了身體的位置。就是說,他開始要轉到牆那邊去。在他身體消失在那道牆後之前,他向典子擺了擺手。

典子心跳加快,龍夫的身影不見了,典子更加擔心。她想那邊河水也跟這邊一樣深吧,否則的話,他不就沉沒到河裡去了嗎?典子這樣想著,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那邊。

不久,龍夫的身影又從牆的盡頭出現,典子總算鬆了一口氣。龍夫又一次舉起手給了典子信號,並且沿著牆慢慢地向典子這邊走來。

龍夫對典子感嘆道:「水真涼。」

典子瞪了一眼龍夫說:「多危險啊,看著都讓人提心弔膽。」

龍夫還是用那條臟手絹擦了擦腳上的水。小腿的中部以下都被水沾濕了。

「比想像得淺。水底下還有不少大石頭。只要踩在那些大石頭上,腳是不會沒入很深的。」

「你在作什麼試驗?」

「我想看看在兩家旅館之間是否可以往來。初一看,那道牆伸向河的中央,所以覺得這有些不可能,但正象你所看到的,用那種方法一試,證明並不是不可能。」

龍夫放下褲腿,穿上了襪子和鞋。

「這樣就證實了兩家旅館的客人即使不乘纜車上上下下也能到隔壁去呀。至少是密室的範圍擴大了。」

龍夫在想誰呢?

與那個事件有關的人,在這邊對溪庄有村谷阿沙子女士、她的丈夫亮吾氏及女傭廣子;在那邊駿麗閣有田倉義三和他的妻子良子。這五個人當中誰會是龍夫進行這種試驗的對象呢?

「不。我現在對這個還不清楚。」龍夫笑著回答了典子的疑問。

「是這五個人之中的哪一個呢?誰都有可能不乘纜車而去隔壁的旅館。能證實這一點也就可以了。」

他說著說著,好象才注意到似地看了看典子說:「啊,不是五個人,還有一個人住在駿麗閣。」

「哎呀,還有誰呀?」

「是利子呀!為了取阿沙子女士的稿子,你當時不是正住在這兒嗎?」

「咳,真討厭!」

「懷疑一切人,這是犯罪推理的鐵的原則啊。」

龍夫笑著露出了被煙熏黑的牙。

向旅館的女招待付完小費後,兩個人又乘對溪庄專用的纜車上去來到了公路上。往右去經過木賀通向仙石原,往左去是剛才來的宮之下方向。

龍夫站在那裡,最終選擇了向左拐的路。「現在到你剛才想去的山道上看看吧。」龍夫溜溜達達地向前走去,就象在心情愉快的日子裡徒步旅行似的。

離開公路後,兩個人來到了那條小道。上次來時正值炎熱的盛夏,而今天已是秋風送爽,甚至還有點涼意。

從這裡望去,呈現出一片秋色的整個箱根的山巒盡收眼底。

來到田倉墜落的地點,兩個人不由得停下步來。典子低頭閉目默默祈禱。在這個懸崖下滿身是血趴著的田倉最後時刻的姿勢又不斷地浮現在眼前。

田倉為什麼那麼輕易地就被推下去了呢?他在駿麗閣喝過摻有安眠藥的啤酒,這是他妻子良子事先不知道他要外出而摻到啤酒里的吧。

因此,田倉到這之後,也許開始搖搖晃晃地有了睡意,幾乎毫無抵抗能力。在這種情況下,誰都可能把他推下去。

龍夫上次就反對這種推測。

即便是這樣,田倉為什麼在深夜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呢?是想和誰會面吧。與他約好的人也許就是殺害田倉的罪犯吧。

忽然,典子又想到了田倉在臨死的前一天晚上在強羅的春日旅館對女招待說過的「見到了一對有趣的情侶」這句話。好象龍夫也對此很感興趣。那對有趣的情侶會是誰和誰呢?他們對這次事件到底有多大程度的影響呢?

典子正在考慮這些事,響起了龍夫的聲音:「果然,這條路剛好能通過一輛卡車。」

龍夫站在路中間打量著它的寬度。

典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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