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問答 第二節

早晨,典子剛一睡醒,立刻就翻開晨報看。心想可能會有昨天在小田原警察署聽到的坂本浩三自殺的報道,可是各版都沒有這條消息。又拿起另一種報紙,還是沒有找到。典子放心了。世界是安定的。石垣島南部已發生小型颱風,有接近本土的趨勢,這是唯一令人感到不安的消息。

坂本浩三寄給小田原警察署的搜查本部的所謂「要自殺」的信,供認了自己就是殺害木下一夫的罪犯。由此就可以初步形成定論。這對典子來說,本來也是在預料之中,因而並不感到特別意外,然而他究竟為什麼要殺害自己的同事呢?據辦案主管警官說,當事人在他的信中一句也沒有提到動機,所以,這依然是不解之謎。

龍夫曾經說,如果抓住木下一夫,就可以了解到事件的一部分真相,然而木下被殺,被認為是兇手的坂本浩三也自殺了,於是田倉之死的真相,又一次象是隱入箱根濃密的霧中。

儘管如此,從經營情報的田倉義三摔死開始,村谷阿沙子的失蹤,這位女作家的作品出自他人代筆的問題,她住院又去向不明,她的小說的草稿是已故的畑中善一的創作筆記,而畑中的戀人成了田倉現在的妻子,這位妻子現在到哪兒去了也不清楚,她的弟弟殺死同事又逃跑了——事情越來越複雜化了。

真是稍微一想就令人頭疼,然而,如果簡略地看,這一事件中最令人疑惑的,是田倉的妻子——良子的行蹤,為什麼唯有她,總是躲躲藏藏呢?與她的弟弟的不可思議的罪行聯繫起來分析,她的行動,是最不可理解的。她究竟由於什麼原因而隱蔽自己的去向,現在又到底在哪裡呢?……

典子無論在吃早飯時,還是在客流高峰擁擠不堪的電車上,一直在考慮著這個問題,但一直沒有想出合理的答案。

到編輯部不久,龍夫也來了,他們馬上又照例一前一後來到打開水的地方。

「今天早上的報紙沒有報道。」看來他也同樣在注意有關坂本浩三自殺的事。

「嗯。怎麼回事呢?不過這倒讓人鬆了一口氣。」典子說了自己直接的感受。

「要說鬆口氣,還為時尚早。可能從現在起更臨近緊要關頭了,」

好象期待著那時刻,龍夫目光灼灼地想著,典子不禁打了個冷戰。

「哎呀。」

「不管怎麼說,是本人的預告呀。由於信上蓋著四谷郵政分局的郵戳,因此現在市內任何地方都可能會發現屍體的。」

「別說了,行啦行啦!」典子捂住了耳朵。

「我決定,從今天起,訂閱神奈川縣的地方報紙。」他一邊小聲笑著一邊說。

「因為東京的報紙對地方發生的事件一般不作詳細的報道。通過當地的報紙,可以清楚地了解調查的進展情況。」

「對了。」

典子點頭稱是,又把今天早上考慮的情況談了出來。

「哎,這次卡車司機被殺與田倉之死的關係,警察知道嗎?」

「他們似乎沒有覺察到其中的關係。」龍夫側著頭回答道。

「第一,田倉之死,他們並不認為是他殺,是作為自殺處理的,在警察的意識中,這兩個案子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第二,我們所分析的這一兇殺案的起因,在於卡車晚點一個半小時的事故,這一點他們也是想不到的。」

是這樣嗎?典子想。作為警察,追根究底,一定會到卡車運輸公司調查的。晚點事件當然也會被作為調查內容的。龍夫的看法看來過於簡單了,但是典子沒有談自己的想法。她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哎,我想去一趟秋田縣。」她看著龍夫說道。

「啊?去秋田縣?」

「是的,去五城目。田倉夫人的娘家。她弟弟明明把家財物品都運了回去,電報卻因收報人不明退回。我一定要去一趟,去查明真相。」

龍夫嘆了一口氣,正看著典子,這時,管勤雜的男孩子走了進來,叫道:

「崎野先生、椎原小姐,總編輯來了!」

龍夫瞪圓了眼睛。

白井總編輯坐在桌子前,和旁邊的蘆田湊在一起交談。大概談的是工作吧。相隔三天才看到的他的面容,依然顯得那麼精悍,不過,在體內,卻隱藏著一種疲勞,看到這一狀況的典子,認為這並不僅僅是神經過敏。

總編輯和副總編的低聲交談結束了,他把臉朝向全體編輯。也許是心理作用,總編輯的目光好象總是盯著典子和龍夫。

「在最繁忙的時候,因為私事請假,實在對不起!」他一邊致歉,一邊訓示。

「剛才從蘆田君那兒了解到,工作正在順利進行,於是也就放心了。謝謝大家!不過離終校還有最後5天,遲延的情形還是有的,因此,請大家努力。我因私事請假,理應更加賣力,以為處罰。」

總編輯結束了訓導,隨後進行個別談話,或者指示,或者質問,或者叮囑。

這是白井總編輯一貫的作風,不過,今天他本人顯得更為精神抖擻。

典子也被白井總編輯叫去,不過他只談工作,其餘的事情全未涉及。典子也有心談談真鶴事件,但是因為看白井的情緒不太好,又一個勁兒地談工作,便沒來得及談。此後四、五天,典子為工作忙得焦頭爛額。終校最後幾天簡直就象在戰場上一樣,所有的人都雙目充血。就連和龍夫也沒有從容交談的機會。儘管如此,短暫地交換意見的空隙還是有的。

「總編輯到哪兒去了?怎麼一點兒也不透露啊。」龍夫叉著手說。

「也是秘密了?」典子低聲反問。

「可能確實如此。這實在太奇怪了。以私事為理由請假,絲毫不加任何說明。到哪兒去了,去幹什麼了,這樣的事情有什麼不能對我們說的呢。」

「即使說了,不說真話,還是白說。」

「不管怎麼說,看他的臉色,象是十分疲勞呀。」

「啊,崎野君也是這麼想的嗎?」

「你也有同感嗎?所以,其中一定有什麼名堂。是在休息期間呀。」

龍夫似乎始終認為白井總編輯和事件有關,而典子這時也不得不傾向於這種意見了。

「總編輯知道司機被殺的事情嗎?」

「我想是知道的。」龍夫肯定地說。

「為什麼呢?」

「沒看到他的臉色嗎?儘管竭力要顯得精力充沛,可是臉色卻暴露出極度的疲憊。就是說,他在休假的時間裡,經歷了什麼非同尋常的事。總編輯如果與田倉的暴死有關,我想他當然不用看報紙,就可以直接知道真鶴的事件的。」

「說到報紙」,典子說,「後來,地方報紙上有什麼關於調查情況的報道嗎?」

「嗯,有。不過依然沒有什麼進展。」龍夫說。

「搜查本部也公布了坂本浩三的事。但是,沒有發現自殺的屍體,線索薪了,看起來還是一籌莫展。」

終校日的那兩天里,編輯部全體人員都來到印刷所,直到深夜也沒有喘息的時間。

「哎,崎野。」

典子好容易抓住一點空隙對龍夫說。

「我還是想終校完後到秋田縣跑一趟。」

「怎麼現在說這件事,不過,真的要去嗎?」龍夫看著典子的臉,流露出肯定她的想法,並給予勇氣的目光。

忽然發現,白井總編輯躺在校對室牆角的長椅子上睡著了。他面容消瘦,顯得蒼老了許多。那灰暗的臉色,看來不是僅僅因為工作忙而睡眠不足。一付極度憔悴的形象。

第二天傍晚,典子因為有事,從印刷所趕回社裡。她正翻著抽屜尋找所需要的筆記本,總編輯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房間里別無他人。典子於是匆忙拿起話筒,一個低沉的女聲傳過來:

「白井嗎?是我……」

聲音顯得十分焦急。

「可……白井現在出去了……」

正說著,她原以為去印刷所的白井的瘦長的身形,出現在視野中。她急忙說:「啊,請稍等一下。」

白井從典子手中搶過電話,背過身去,低聲說起來。

「嗯,嗯……是嗎?那麼……馬上就去……」說得斷斷續續,讓人聽不明白,不一會兒,總編輯咔的一聲放下了話筒。他說:

「椎原君,我出去一下。」說著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典子若有所思地目送著他。看看錶,正是6點鐘。總編輯是約好了等這個電話才回來的吧?因為假若沒有約定,那麼接電話時必然不能確定對方是誰,然而他卻沒有詢問對方。不過,比這件事更使典子縈繫於心的是,那個低沉而清澈的女聲,她好象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典子當晚沒有回家,乘上了從上野車站發出的晚班火車。早上離開家時,她對母親說過,得到了許可。

「好了,好了,你也了不起了。」母親瞪著眼睛說。因為工作的疲勞,典子在長長的旅途中睡得很熟。她平時夜間乘車總是難以入睡,然而由於終校前後的疲勞,這次連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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