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弟弟 第三節

候車室里,人聲嘈雜,汽車、電車的轟鳴不斷傳入大廳,同時車站廣播喇叭正在播音。

他們好象根本沒有聽見這嘈雜的聲音。龍夫和典子正在談著田倉暴死之夜的卡車班車通過宮之下的情況。

卡車晚到了一個半小時,說是出了故障,恐怕是司機在說謊,對於這件事,龍夫是這樣說的:「汽化器的故障,把它拆卸下來,再安裝上,再擦拭其它零件的污垢,修理之後,通過檢查就可以看明白,公司汽車部主任,對於兩個司機所申報的理由,判斷是撒謊,一定因為發現了破綻。」

「那麼為什麼要撒謊呢,就是因為晚點了嗎?」典子這樣問。

龍夫回答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因為意外事故誤點了;一個是因為有什麼事情耽誤了時間晚點了。不過,從他們彙報時編造謊言來看,屬於後一種,是有預謀的行動。」

有預謀的行動——田倉摔死的現場的鄉間小道上印著輪胎的痕迹自然而然地在典子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來。卡車和小道上的轍印。

「或許卡車是從宮之下的國家公路拐到那條小道上的吧!」

「你也想到這兒了。」

龍夫說道,他好象想畫什麼草圖來加以說明,撿起了旅客扔掉的兩根筷子。

「呀!快扔掉!多臟呀。」

典子皺著眉頭制止他。龍夫不拘小節,簡直象個孩子一樣。「好吧。」典子從皮兜里拿出記事本和鋼筆遞給他。龍夫感到有點兒麻煩,但還是接了過去,畫出了宮之下附近的道路略圖。解釋說:「這條路是從小田原到強羅去的幹線,從這往右岔出一條小路。」說著在小路上打了一個「X」號。又說:「這個X號就是田倉摔死的地點吧。卡車從宮之下到這個地方是22點半到23點之間,田倉的死亡時間是22點到0點之間,這樣推斷的話,假設卡車進入這條小路的話,與田倉死在這裡並非完全沒有關係的。」

典子立刻表示同意說:「是的,你說得對。」龍夫急急忙忙打斷了她的話。「小路上有許多車轍。象我們看過的那樣。小路的盡頭是木材加工廠,也有去那兒的卡車,所以還不能斷定田倉的內弟,也就是坂本浩三駕駛的卡車確實經過了這條小路。」

「儘管如此,但是有這種可能。」

「嗯,有可能,但不是絕對的。」

「可是,從這個可能去探索,就可能理出個頭緒來。」

「你的想法很好。」龍夫獨自笑笑說:

「你再說說看。」

「卡車從那條國家公路拐到小道上的時候。」典子發表自己的看法。

「田倉正站在標有X號的地點,那個小道很窄,正好能走一輛卡車。田倉躲在小路的一邊,於是坐在卡車裝載的貨物上的人,從上面往下向田倉的頭上狠狠一擊,這樣想像怎樣?於是就導致象你在汽車上所說的,田倉頭上的傷和從懸崖上掉下來的傷是不一樣的。」

「嗯,果然很有意思啊。」

龍夫點著香煙,大口地吐著煙霧說:「我想應當再說明一下。」

「說明什麼?」

「按你想的,田倉的內弟坂本浩三和那個司機同伴木下一夫也許是共犯吧?可是你沒有談到作案動機。」

「動機以後再分析。」

「我真想聽一下你關於動機的說明。」龍夫把手放在額上。

「我總還不大明白,坐在卡車裝載的貨物上,怎麼能一下就把躲在暗處的田倉打倒呢?」他坐在那兒,低著頭思考著。

典子和龍夫坐在電車裡。今天星期天,沒有急急忙忙去公司的必要,心情十分輕鬆。

「卡車誤點一個半小時,弄明白理由就可以解開這個謎了。」

可是龍夫遺憾地用手抓著頭髮。

「兩個司機編造了假理由,沒說真正的理由,為什麼沒說呢,因為做了什麼壞事。什麼壞事呢?」龍夫自己在嘟噥著。

「他們兩個人不會共謀殺害田倉。這是不合情理的。不過,他們一點小事兒就和上司吵鬧以致辭掉了班車運輸公司的職業,是因為做了問心有愧的事。不過,兩個人都不在了。」

「坂本浩三不是上秋田縣五城目去了嗎?」典子回答了龍夫的話。

龍夫歪著頭說:「不一定吧?」

「怎麼不一定?坂本不是把行李都託運到秋田縣去了嗎?」

「託運行李的收件人地址是秋田縣,你就以為本人要去那兒了。」

啊,倒也是。典子想。

「田倉的夫人在不在五城目我還懷疑呢。」

「什麼?」典子望著坐在旁邊的龍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哎,你想想看,和這個事件有關的人,無論是誰現在都找不到了。我們猜想田倉夫人就在故鄉秋田,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確實如此。假設她和事件有關的話,到那兒也找不到她。」

應該是這樣的。村谷阿沙子和她的丈夫,還有女傭廣子都陷在下落不明的迷霧中,田倉義三的妻子良子,還有良子的弟弟坂本浩三也都在白茫茫的霧中消逝了。龍夫體驗到的這種不安,典子也有同感。

典子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去秋田看看,也還是不明白呀!」

龍夫苦笑一下說:「是這樣的。」

龍夫又說:「這個時候還真得警察了。給警察署打個電話問問警察署就清楚了。我們到那裡連個認識的人也沒有,想問也不行,正象你所說的,除了乘火車跑一趟而外沒有別的辦法。這就是業餘偵探的難處哇。」

他嘆了口氣。

典子說:「是的。」

「簡單地說,那天坐在駕駛室里的,還有一個木下一夫,找到這個人打聽一下,卡車之謎就可以儘早解開了。可是這個傢伙也不是個正派的司機,到哪裡去了也沒人知道。如果是警察的話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搞搜查了,可是我們不能這麼辦。況且明天上班還有工作呢!」龍夫說完嘆息了兩聲。

典子說:「向警察提出什麼要求也不好,真糟糕!」

田倉的死亡,如果視為他殺也是可能的。可是現在還是處在推斷階段。

典子覺得好不容易追查到這個程度的事件,就象空氣從手指間消失了那樣,全是茫然一片,什麼線索也沒有了。

典子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啊,有好方法啦。」

「什麼方法?」

「打個電報再附上回執費。」

「打電報?給誰打?」龍夫臉上是驚訝的神色。

「打給五城目的田倉良子。內容是問,坂本浩三到那裡去過沒有?就這樣問她。如果田倉夫人在的話,她一定認為發報的你是她弟弟的朋友。如果田倉夫人不在那裡的話,一定會按收報人不在把電報退回來的。」

「啊,是嗎?確實是這樣。」

龍夫點點頭。

「不過,這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你是灰心喪氣了吧。」典子露出責備的神情。

「不,不,不是這樣。作為一種方法我是贊成的。不過,我忽然想到,我們畢竟是干報刊出版的。無論怎麼說,我們這種干法也是比較原始的。」

電車到了東京車站。龍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流露出微妙的神色。一走出東京車站,龍夫就在站前的電報局按照藤澤車站站前託運站提供的地址:「秋田縣五城目XX 田倉良子」,寫好電文,電文內容就按典子說的那樣。

龍夫在窗口問道:「什麼時候能送交收報人呢?」受理電報的工作人員回答:「兩個小時可以到。」

「那麼說回執什麼時候能到這兒呢?」

「由你付了回執費,大體上回執所用的時間也相同。從現在算起四、五個小時後就可以到這兒吧。」

「收電報人不在怎麼辦呀!」

「知道搬哪去了就轉到新地址。不知道的話,就按地址不明退回原處。」

龍夫離開這裡,和典子向中央線的站台走去。龍夫一邊走一邊說:「這麼辦吧,從現在開始我回家等電報去。」

典子也懷著同樣的心情說:「我也想儘快知道情況。」

「來了電報,我就給你家裡打電話,告訴你情況。」

龍夫說:「可能是地址不明,電報被退回。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些人不都找不著了嗎?應該象外國推理小說那樣起了名字吧,叫做:《誰也不在》。」

「嗯,這一事件中最初失蹤的是村谷阿沙子女士的丈夫亮吾氏。」

「是啊。現在他在什麼地方呢?」

在典子的眼前浮現出亮吾那瘦高的身材。彷彿又一次看到坊島的旅館走廊上見過的那個寂寞的身影。

現在他在什麼地方呢?為什麼突然失蹤了呢?他的失蹤和田倉的死有什麼關係呢?龍夫在站台上心不在焉地向上看了一眼。上面掛著列車時刻表。龍夫是在等車之間無意地看了一下。他想起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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