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倉的行動 第三節

典子屏住氣看了一會兒龍夫。有關村谷阿沙子的所有想法在她的大腦里轉動了一遍。

烈日照射在龍夫的臉上。龍夫的臉色看起來比那陽光給人的印象還要強烈。

典子喘了口氣說道:「但是,不能僅僅從那些現象就推斷出如此重大的結論。」

龍夫以充滿著自信的表情反問道:「為什麼不能?」

「可是,寫作時連家裡人都不讓進屋的作家相當多呵。」

「是,是多。」龍夫沒反駁就同意了。

「討厭悶在旅館房間里而不能與外界聯繫的作家很多啊。」

龍夫肯定道:「是有這種作家。」

「絕對拒絕被人家拉去參加講演會和座談會的作家也很多啊。這就是說,她是屬於懶得說話那種類型的人。」

「這種人也確實有。」

「還有原稿整潔的事吧,這種作家也有呀。作家並不都是凈寫錯的人啊。」

「是的。」

「你提到過文章之事吧,說她的文章文筆生硬好象男人寫的。在女作家中有這種人。你看,評論家不是說八女士等人就是這樣的嘛。」

「是那樣。」

「怎麼啦,你難道光贊成,一點也不反對?」

典子好象有些生氣了。

「是不是你承認自己原來的推斷錯啦?」

「不是承認錯了,而僅僅是肯定你說的那些事。」

龍夫嘴上叼著香煙,眼睛眯成一條縫。

「別捉弄人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利子,不要生那麼大的氣嘛,來,稍微冷靜一下。」

龍夫臉上露出了微笑。

「那麼我就解釋一下,好嗎。你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實,是有那種作家。但是,具備你所說的全部條件的作家不存在。」

「……」

「有的作家即使討厭被關在屋子裡但卻出席講演會和座談會。即使是不讓家人靠近書房的人也能夠沉著地在旅館寫作。原稿整潔的人也一樣。總之,剛才我所列舉的一個一個條件分別對每一個作家來說都具有,但是,這些全部條件集於一身的作家卻只有村谷阿沙子。想想看,難道這些不能證明她不是自己進行創作的女作家的嗎。」典子陷入了沉默。

「在家寫作時不讓編輯靠近,並且還拒絕關在屋裡不與外界聯繫,這就說明她不是自己在創作,她只是在抄著什麼人的稿子。這真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呵。稿子整潔,既沒有改寫又沒有添寫,說明那是謄寫的。」

「……」

「當然,不能出席講演會和座談會是因為她沒有要說的話。如果被別人提問的話,就會露餡丟醜。」

「真可怕呵!」

典子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再沒說話。

「明白我的推理了吧?」

「那麼,村谷阿沙子的作品到底是誰寫的呢?」

「還不明白嗎?是經常在阿沙子身邊的男人,也就是說是她的丈夫亮吾氏。那些作品是村谷亮吾氏創作的。文章之所以沒女人氣,而象男人那樣生硬就是因為這個。」

「可是,初次發表作品登上文壇的是村谷阿沙子呀。」

「是啊。這是在懸獎徵稿時亮吾氏在應徵作品上使用了老婆的名字。這也許是他對自己沒那麼自信,所以用老婆的名字把稿子試著發出去的緣故吧。可是,沒想到那稿子卻意外地入選了。當時才女時代還沒到,總之女性的作品很新鮮,所以一些雜誌就開始向她約稿了。這時已經不能說作品是丈夫寫的了。還有,你也很了解那對夫婦的性格吧?」

「……」

龍夫繼續說道:

「老婆的性格堅強,而丈夫秉性懦弱。因此,可以設想老婆當時起了虛榮心,強迫丈夫以後的全部作品都要以她自己的名字發表。從阿沙子女士強硬的性格來看,這種推測可以成立吧。我就是這麼想的。」

「看來亮吾氏有這種創作的才能,阿沙子女士的冒名作品才很暢銷。在文壇出名以後,越來越難以隱退了,不得不偽裝起來進行欺騙。可是,這樣一來,亮吾氏就開始迫於寫作而忙得不能去上班了。因此,亮吾氏就辭去了公司的工作,每天埋頭為阿沙子女士創作。所以,在有阿沙子女士的地方,一定能看到亮吾氏的影子。」

這一番話倒也合乎情理。典子一開始的那種對抗心理一減退,就不知不覺地同意了這一說法。她只能小聲地嘟噥道:

「真難以想像呵。」

「是難以想像。我對這一推理結論也感到吃驚。」

「那麼,你原來沒注意到這一點而現在是怎麼想到的呢?」

龍夫吐露道:「是田倉呀!」

「田倉先生怎麼了?」

「田倉來到村谷女士這裡必定有什麼事。他是個嗅覺靈敏的男人,而且,他還是一個專愛探聽名人秘密以此進行寫作的人。這個田倉來到箱根拜訪阿沙子女士引起我深思。是什麼事呢?是田倉知道了什麼來的吧?我總在想這些,後來反過來又把焦點對準了村谷阿沙子。」

「這麼說,田倉先生也曾經知道村谷先生的事嘍?」

「我想他是知道的。」

「那麼,如果說田倉先生的死是他殺的話……」

典子表情恐懼:再沒有往下說。

「現在還不清楚。」龍夫凝視著遠方說道:

「即使能夠推測到此,也還存在著各種不可理解的事情。現在就下結論還早。比如,亮吾氏為什麼失蹤了?這是一個重大的謎呀。」

龍夫回過頭看了看。

「啊,女招待在叫我們呢,一定是外出辦事叫文子的那個女招待回來了。去看看吧。」

龍夫離開了河邊向旅館方向走去。在旅館外邊,果然站著一個身著發白連衣裙的女人在向這邊望。

典子儘管隨後也跟去了,但剛才聽到的龍夫的話語總在耳邊迴響。這就象風吹皺水面一樣使她頭腦很不平靜。

他們繞到旅館的旁邊,先遇到的那個女招待就指了指身旁站著的那位剛見到的女招待說:「這就是文子小姐。」

叫文子的女招待微笑著低頭鞠躬。

「啊,您就是文子小姐呀,您曾經接待服侍過村谷先生吧?」

龍夫微笑地這樣說道。「是,是的。」

「已經從這位女招待小姐那兒知道了,村谷先生住在這的最後那天晚上出去散步了吧?」

「是,是在10點多鐘。」女招待記得很清楚。

「是,是啊,就是那時候。」龍夫接著又問:「那麼是大約幾點回來的呢?」

女招待想了一下回答說:「嗯,我想是11點剛過。」

「她丈夫也是那時候回來的嗎?」

「不是,她丈夫沒回來。一直到早晨村谷先生離去時,他都沒回來。」

龍夫點了點頭。這麼說,有可能亮吾氏出去散步後就直接坐車去了小田原火車站。為了慎重起見又問了一句,回答是:阿沙子女士和跟著一起出去的女傭當時都穿著浴衣,而亮吾氏卻從一開始出去時就穿外套。

「是啊,那麼,女傭大約是幾點回來的呢?」

「嗯?」

女招待文子小姐歪著頭想了想。

「女傭好象確實是30分鐘後一個人回來的。」

「那麼說,過了11點半嘍?」

文子補充說道:「為這,那個女傭還挨了先生一頓罵。」

「嗯?挨罵了?是怎麼罵的?」

「沒聽清。只是聽見從先生的房間里傳出了那種聲音。那個女傭馬上就出來了。我在走廊遇到她時,她正在哭呢。」

這到是一個新情況。龍夫和典子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村谷家的女傭名叫廣子。前些天晚上去拜訪時,她曾經在門口想說什麼,但是被阿沙子女士連續呼喚「廣子、廣子」的叫聲打斷了。這種場面又浮現在兩個人的眼前。龍夫和典子互相看了看。

兩個人離開了箱根。在此之前,龍夫跟著典子乘坐駿麗閣的纜車到田倉橫屍的現場看了一遍。

今天收穫真是太大了。很多事不到實地詳細看看就是不行。特別是春日旅館的女招待和對溪庄的女招待的話都很有參考價值。

乘坐的「小田號」特別快車頂風向新宿方向賓士而去。夏日天長而太陽仍快墜落西山了,沿途行走的人影漸漸變長了。

「我們還沒調查亮吾氏從小田原火車站乘上了哪趟列車呀。」

典子捅了一下在旁邊座位上抱著胳膊閉目坐著的龍夫。在烈日下走了一天,現在好象累了。頭髮隨著窗口的風搖擺飄動著。

龍夫象要睡著似地說:「什麼,那事以後再慢慢地調查吧。」

典子為了讓他睜開眼睛便在他耳邊大聲喊道:「崎野君的推測真讓人吃驚!」

「是他人代替阿沙子女士寫作這個推測嗎?」

「是的,總編輯要是聽到了,準會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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