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谷阿沙子的丈夫亮吾失蹤,典子還是初次聽說。據說亮吾是12日晚上11時左右從對溪庄出發的。崎野龍夫指出,這正是在所估計的田倉義三暴死的時間範圍之內。
「真沒想到!」典子也瞪圓了眼睛。
「村谷先生的丈夫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典子想起在造訪阿沙子之夜,在旅館的走廊上擦身而過的亮吾若有所思的神態。看來他的目光疲憊,從身後看起來簡直弱不禁風。
「這難以解釋。」龍夫答道。
「不過,在被認為是田倉死去的時間內失蹤,這確實令人感到驚奇。」
「那麼,二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可以推定存在著某種關係。」
龍夫不再叉著胳膊,從煙盒抽出一支煙。
典子也有同感。在典子到箱根的那天夜裡,在濃重的霧中,亮吾和一個女子並肩而立。第二天早上,田倉又和阿沙子站在晨霧之中。這四個人物,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相互聯繫著。其中,田倉死去了。同時,亮吾又失蹤了。這顯然不是偶然的。
龍夫從衣袋中拿出筆記本,把夾在其中的一張紙在桌子上展開。典子一看,是今天早上寫的「十三點疑問。」龍夫用手指著這兩條:
(2)那個夜晚,村谷女士的丈夫和另外一個女人相會。不過這尚未得到確認。(典子目擊)
(3)次日清晨,村谷女士在離開幹道的小徑上,和田倉單獨會面。(典子目擊)
「這就是推定的根據。」他也同樣這樣認為。
「不過,這是利子的目擊,客觀的依據性不強。」
「為什麼?難道我看見的還不能相信?」典子生氣地叫道。
「不,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別人沒有看見。至少,目擊者僅僅是你一個人,這就是弱點。如果其他一些人都說看到同樣的情景,那麼說服力就強了。」
「儘管只有我一個人看見,也一樣可以肯定!我自信至少自己的眼力還不壞。」
「不是眼睛好壞的問題,如果是錯覺呢?」
「不可能,怎麼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典子一邊這麼說,一邊似乎感覺到眼前流動著白色的霧。霧使典子的自信不再那麼確然無疑。
「我還是相信你的視覺的。」
龍夫慢慢地把煙吐到紙上。紙上的字跡立刻朦朧難辨了。
「總之,從你所看到的以及其他疑點推測,田倉暴死與亮吾失蹤之間是有聯繫的。阿沙子女士也與此有關。而且,如果相信你的眼睛的話,還有一個人,就是站在霧中的那另一個女人。」
典子點頭表示同意。
「這樣看來,我們更傾向于田倉摔死並不是事故致死了。但是,要排除事故致死,也就是從懸崖上失足滑下這種可能,就只能是自殺或者他殺。」
「他殺?他殺是怎麼一種情形呢?」
「田倉被什麼人從懸崖上推了下去。」
「是的,只能這樣推測。」
「那麼,作案者不會是女人吧?」
「為什麼?」
「因為田倉是男人呀,女人的力氣怎麼也不可能把他推下去的。」
龍夫注視著典子的臉。她看到這種目光,就想起外國小說中常常出現的「憐愛的目光」的形容。
「你糊塗了。田倉是服用了安眠藥的呀。」
「阿,是這樣。」
「假定田倉在外出前服用了安眠藥。他乘纜車上升,來到了現場。在這兒他和某人交談了大約5分鐘。安眠藥的效力逐漸發作。無論是誰,把睡著了的人推下去都並不困難。」
田倉正在和什麼人談話時開始搖搖晃晃。也許在那兒蹲了下來,或者摔倒在地。某個人的手把他挪向懸崖邊緣。就象親眼看見了在黑夜中進行的這些動作一樣,典子屏住了呼吸。
侍者不客氣地盯著他們倆。目光中似乎透露出對那種一坐下就不走的顧客的責難。龍夫用格外低怯的聲音說道:
「利子,非得買點兒冰淇淋什麼的才行嗎?」
「田倉,看來不是自己服用的安眠藥。」
「是的。吃了葯就要睡覺的傢伙是不會外出的。我以前就這麼說過。」
「啊!是田倉的妻子讓他吃了葯!」
「對,在啤酒中投放了葯。那傢伙不知道,於是就出去了。」
「這麼看來,妻子最可疑了?」
「她有充分的動機。因為不管怎麼說,他是好色如狂的可憎的丈夫,讓他吃了安眠藥,又要作什麼呢?這仍然讓人想不通。」
「可以這樣推測,本來是想讓他睡倒在旅館的房間里。可是藥力還沒有發作時,田倉就出去了,妻子在驚慌之中也追了上去。」
典子對送上來的冰淇淋連看也不看,說:「等等,等等。」
龍夫的臉色突然暗淡下來。倒不是因為典子的回答而困窘,看來是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田倉的妻子,現在在幹什麼?」
典子也一直沒想到這一點。
「我離開箱根的旅館時,聽說正在接受警察的調查。」
「陳述案情。」
「警察方面看來對地並沒有產生懷疑呀?」
「懷疑可能也會有的。可是,從斷定田倉之死是自殺來看,最終大概排除了這種懷疑。」
警察大概不理解田倉不是會去自殺的人。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的。箱根的警察署沒有向在東京的田倉的諸多友人進行調查。而只是向留在旅館中的田倉的妻子一個人了解情況。
田倉的妻子在那時是怎樣回答的呢?大概說的都是符合自殺的情況。警察的判斷,主要是參考了她的證言。如果她堅持「我丈夫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自殺的,而且,他也沒有自殺的原因」,作為警察也決不會簡單地作出「自殺」的結論。
田倉不是自殺。然而,她妻子卻肯定地說是自殺。——這說明了什麼呢?給丈夫投放安眠藥的這位妻子的殺機,通過這一分析,得到了更有力的證實。典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龍夫。
「是的,是這樣的。」他立刻表示贊同。
「我想見見田倉的妻子,警察大概已經讓她回來了。」
龍夫又補充說:「有許多事情想問她。」
「就是說,想問她向警察作那種陳述的根據?」
「不,田倉的妻子對警察是怎麼說的還不清楚。我和你,剛才所說的僅僅是自己的推測。因此,有必要加以核實。這固然是必要的,可是我還想問更重要的事情。」
「你說吧。」
「田倉喝完啤酒之後,穿著旅館的浴衣就出去了。當時,是不是有從外面打來的電話叫他?如果沒有,他是以什麼理由外出的呢?這是一件事。」
「還有呢?」
「田倉外出後大約10分鐘,妻子乘纜車追去,這又是一件事。」
龍夫用手指著筆記:
(9)田倉的妻子10分鐘後追趕丈夫,乘下一次纜車上升。(旅館女招待。典子聽到了這兩次鈴聲)
(10)田倉的妻子11時多獨自回到旅館,說丈夫在熟人的住處打麻將。(旅館女招待)
「問題就在這個(10)上。究竟有沒有請田倉去打麻將的熟人?我想是有的。因為警察也必然會對此追問。但是,僅僅是有,並不能說明田倉外出是要到哪兒去。可是作為參考還是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龍夫向前推了推已經開始融化的冰淇淋。
「不過,事情好象確實象他妻子所說的那樣。」
「為什麼?」
龍夫用紙餐巾擦著嘴唇,說:「假如說田倉是去打麻將。」
典子說道:
「那麼應當理解為他離開房間時就是這麼對妻子說的。那為什麼10分鐘後她為了追他而乘坐纜車上升呢?然後過了11點才單獨回到旅館,對女招待所說的打麻將的話也很奇怪。總覺得好象是為田倉這麼晚不回來作辯解。」
「是這樣的。利子,真沒想到,你會發現這一點。」
龍夫身子向前探了探,說道:
「田倉的妻子預想到了田倉那個晚上是不會回旅館了。」
是的,典子也這樣想。如果只是外出,就沒有必要說什麼打麻將這種一夜不歸的理由。可是,又有追趕丈夫,而後又一個人回到旅館這種相矛盾的行動。
這種行動,正象龍夫前面所說的那樣,可能也意味著她出去探尋丈夫的行蹤,因為黑暗,方向不辨,於是空手而歸。
同時,這也意味著田倉沒有得到妻子的同意,徑自跑了出去。
但是,在典子看來,這還意味著一個更重要的事實。
「對,對。」
聽了典子的看法,龍夫連連點頭。
「再分析一下時間。」
他拿出鉛筆,在紙上寫起來。
「田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