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秣陵冬 引

這個城市據說是有著一些王氣的。所謂「鍾阜龍蟠、石頭虎踞」,那是三國時一代賢相諸葛亮的話。戰國時,楚威王滅越國,也是覺得這裡樹木蔥鬱、山勢崢嶸,隱有王氣,所以在獅子山之北埋金塊以鎮之,又於清涼山建城,取名金陵;其後,秦置郡縣,呼為「秣陵」;東吳時稱「建業」;至東晉時則稱「建康」、「江寧」;唐一度呼為「白下」;到宋時則又名之為「昇州」。

對,「那紅底金字的愛」——就那麼被壓成薄薄的一頁,就那麼沉入這簡短的兩個字的地名的變遷嗎?

於是又有了一個作者,耗上些心血,呵一口氣,噴向硯上那早已凝乾的筆。那硯中冰凝的墨水在這一呵之間似乎就又有一脈脈、一縷縷不曾完全死去的生意慢慢浸潤開來,潤在了濫觴自宋時的紙上,化為一個個橫豎聳亂的字跡,試著再次氤氳起那個逝去的年代中秣陵的冬、與一些不甘就此沉淪的「紅底金字的愛」……

只是小小兩個字的變化,壓入《地理志》中還不足薄薄一頁吧?但其間之歌哭交接,繁華相替,卻怕是一千冊一萬卷也說不盡、道不完的。

總有人不甘於人世中這所有的情痴怨戀、掙扎折挫就那麼被歷史壓薄成無奈的。

多年以後,有了那麼一首歌。歌名已經含糊,歌中卻有一句這麼唱道:「……歷史的一頁尚未寫盡,硯上的筆早已凝干……說什麼死生契闊,說什麼歲歲年年……那紅底金字的愛……」

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

殘山夢最真,舊境難丟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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