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隱匿徽章

井川君與山越靜子在新宿一家商店背後的咖啡館裡會面。今天是公休,約會是昨天早晨下班後井川君與她在電話里商定的。

靜子到瑪斯塔上班已經有二十多天,與井川君經常電話聯繫。自從上次在平安神社的石墩上見面以來,這是第二次碰頭。

大概是保潔工作已經習慣的緣故,靜子看上去鎮定自若,比上次在國分寺碰面要老練得多,好像還年輕了一些。雖仍居住在池袋的那幢舊公寓里,但瑪斯塔的工作改變了她原有的生活方式。從她臉上的氣色來看,給人一種富有朝氣的感覺。雖然從事的是廁所保潔工作,可身居夜總會的環境,自然而然會受到周圍豪華氣氛的感染,對自己的儀錶也在意起來。

靜子雖說是廁所保潔員,但那種地方並不是普通人所能進出的。享有資格進出那種場所的,大多數是相互銀行經營決策層的大人物,加之經他們介紹或者接受邀請的其他行業的大人物。

客人們既然踏人夜總會大門,就不僅是為了喝酒,還可與自己喜歡的服務小姐打成一片,卿卿我我,尋花問柳。這時候的服裝、髮型,必然過分講究。前幾天,靜子在電話里說到的東日本相銀行長、執行董事和常務董事那樣的客人,站在廁所大梳妝鏡前要花費好長時間精心修飾。瑪斯塔高級餐館裡若有他們喜愛的服務小姐,那些客人則在儀錶上狠下功夫。

餐館的服務小姐也是個個經過精心化妝,艷麗奪目,花枝招展地出現在客人的面前。她們舉止矯揉造作,故弄玄虛,挑逗客人。

舞台裝置更顯出華麗效果。霓虹燈和昏暗的燈光巧妙配置,交相輝映,十分柔和,形成立體交叉的彩色光網。

座位上,客人與服務小姐交叉坐在一起;餐桌間的走廊里,系著領結的服務生們端著盤子如魚般地穿梭來往。

服務小姐使用的廁所,其保潔工作也由靜子擔任。廁所與酒吧間不同,當她們一走進廁所,就像小鳥飛出籠里,相互間虛假的客套話不再聽到,下流的笑話和罵人的髒話從她們的嘴裡吐出,例如我已經接了多少客啦,我的客人被某某小姐截走了啦等等。

靜子隨著環境的變化也在一定程度起了變化。井川君毫不介意地望著靜子,他倆大白天面對面地坐在咖啡館裡。

從靜子說的話里沒有什麼新消息,也沒有說起「梅野安子」的姓名。

井川君環視左右的餐桌,而後打幵紙包裝取出一本書。周圍餐桌上客人不多,井川君小心翼翼地翻開《國會議員名錄》對靜子說,「上次電話里你說來廁所的客人中間,有些客人故意把公司徽章翻過來,有些客人還特地摘下徽章放在袋裡,是嗎?」

「有這樣的客人。」

「這一現象給了我一種啟發,《國會議員名錄》里刊登著所有議員的相片。你能否從這些相片里找出上廁所的那些客人?」

靜子把書拿在手上認真查看。

眾議院議員,五百一十七名;參議院議員,二百四十九名;合計七百六十六名。這麼多相片一一看過來很費時間,好在開本較小,每頁只能刊登相片十二張,查閱起來還比較輕鬆。眾議院議員的相片共有四十三頁,參議院議員相片共有二十一頁。一邊翻一邊查閱,不需要多少時間。

靜子按順序翻閱,一下找到三張熟悉的相片。井川君剛喝完一杯咖啡,一支煙還沒有抽完。

「這位先生來過。」

靜子指著其中的一張相片。

滋潤的黑髮,三七開的髮型,瘦長臉,目光銳利,長鼻樑,短下巴。

中原和親,五十八歲,屬某某縣第三區,第七次當選。經歷,歷任國家經濟計畫部副部長,衛生部長,執政黨副秘書長,眾議院財政委員會委員。

這位客人曾經擔任過國家部長,屬於大人物議員,而且年齡不大。

「這位先生也來過。」

靜子把手指當作書籤,翻到那一頁指著其中的一張相片說。

一宮睦次郎,六十九歲,屬於某某縣第一區,第六次當選。歷任執政黨組織委員會副委員長,國家財政部副部長,執政黨金融制度對策會會長和執政黨總務委員。

白頭髮,戴眼鏡,鼻與嘴之間的距離比一般人大。

靜子又指著第三張相片。

曾我英世,六十五歲。全國區,第三次當選。歷任執政党參議院議員會副會長,參政院預箅委員會副委員長和參議院財政委員會委員長。老年模樣,外貌似相撲運動員,肥胖的體形,圓滾的肩膀。

曾我英世是參議院議員,中原和親與一宮睦次郎是眾議院議員。這三人都是執政黨的國會議員。

井川君從靜子手中接過書,又重新把三位議員的照片經歷和現任職務翻閱了一遍。這三位議員都與國會財政委員會有關。

「在這三個人中間,經常光顧瑪斯塔高級餐館的是哪一位?」

「是啊,比較起來,還是這一位。」

靜子指著中原和親的相片。

「從我上班以來,已經看到他有十次左右了。」

「另兩位呢?」

「三四次吧。」

「他們三人都把徽章翻過來戴嗎?」

「不是的,他們根本不戴徽章。」

靜子搖搖頭。

井川君緊盯著中原和親的相片。

「這三位議員光臨時,帶其他客人嗎?」

井川君合上《國會議員名錄》一書,把視線移向靜子。

「好像秘書與他們在一起。」

「議會秘書之類的人理應佩戴徽章。第一秘書啦,第二秘書啦。」

「根本不佩帶那樣的徽章。」

「議員們結賬時是掏自己的腰包,還是由其他人代他們結賬?」

「那,我可不清楚,不是川瀨春江會計,是……」

這話沒錯,廁所保潔員不可能什麼都知道。

「那些議員與山越君的死有關嗎?」

靜子壓低嗓音反問。

「不會不會,不會有任何關係。」

井川君朝左右搖頭。

「噢……」

「雖然無關但還是要從側面了解。我也是剛才聽說,還沒有經過反覆思考。」

「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靜子好像躊躇再三,猶豫不決。

「不管什麼請儘管說。只要與瑪斯塔有關,不管什麼情況都很重要。」

「服務小姐使用廁所時,我趁機擦冼台盆和大理石地面。在那種時候,服務小姐往往一邊化妝一邊無所顧忌地相互交談。」

「是不是嘰嘰喳喳的?」

「說到關鍵的時候是咬著耳朵說,說什麼中原先生看上了媽媽桑,既熱心又固執。」

「什麼?中原議員對媽媽桑?」

「服務小姐們相互間在紛紛議論,雖然聽上去不太可能,但她們確實說了。」

「嗯,那麼,中原先生看中了媽媽桑,一定會常來瑪斯塔吧?」

「這可不清楚。」

「如果這是真的,也許中原先生不了解媽媽桑的經濟後台是昭明相銀的下田行長吧?」

「是否了解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服務小姐們都在背後議論媽媽桑。」

「那媽媽桑的態度呢?」

「那我可不清楚。不過,媽媽桑為了生意有可能順著中原先生的意思吧?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想中原先生不會經常光臨。」

此刻,好像有一閃光的東西在井川君的眼前一閃而過。他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花板。

「靜子女士。」

他重新看著她說。

「中原先生與媽媽桑之間的關係,請再調查得詳細些告訴我。」

靜子抬起眼睛似乎吃了一驚。

「別太勉強,只要注意服務小姐之間的對話就行,我可以從中了解其中情況。眼下又沒有其他消息,請集中精力關心一下我拜託的事情。」

「明白了。不過,我很難了解那情況。如果是會計川瀨春江,我想她什麼都知道……」

「嗯,你和川瀨春江小姐之間還沒有達到特別親熱的程度吧?」

「沒有。我是她同意做保潔員的,她作為僱傭者,態度非常高傲。」

靜子臉上露出很久沒有看見過的自卑神情。

「井川先生,有一件事想問問您?」

靜子望著井川君問。

「什麼事啊?」

「您上次說,千萬別喝瑪斯塔餐館端來的飲料。說到理由您總是推脫,說以後再告訴我。今天希望您能對我說得明白一些。」

「哦,是那件事。」

井川君猶豫起來。

有關HP藥物的事情,是否應該對她說呢?如果說了,必須告訴她山越貞一的死是他殺,對她無疑是巨大的精神打擊。不管怎麼說,她是一位女性,一旦讓她知道丈夫服下HP遭到殺害的始末,她也許會失態、反常。對她現在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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