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陰影籠罩

烈日炎炎,大地像一座炙熱的高溫爐。山越貞一頂著酷暑行走在緩緩的下坡道上,不斷用手帕擦拭額頭上冒出的豆大汗珠……豪華別墅式的樓房比比皆是,佇立在道路兩側的圍牆裡。

他走到流經峽谷般岩石底下的河邊,這兒豎有一塊寫有「等等力溪谷」字樣的指路招牌。小橋對面右側的一幢小樓房門口上,掛有一塊「世田谷區等等力一路五十八號」的指路牌。山越君向身邊的行人打聽,得知等等力一路二十五號樓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那裡,是某家大公司的役員住宅。

山越貞一從自由丘保姆登記站站長那裡打聽到,原在山口和子家擔當保姆的石田春,現正在這家高級住宅任保姆。根據電話號碼分析,自由丘與等等力相隔不遠。

山越貞一走到住宅附近,石田春早已等候在一棵綠葉茂盛的大柳樹下。原來,山越貞一來這裡之前,已經與石田春電話聯繫相約在住宅附近見面。山越貞一仍然冒充專門為「牡安夜總會」供應洋酒的「斯庫多洋酒廠」推銷員,與石田春在這裡相會。

身材長得男人模樣的石田春,像門板那樣站在那裡十分顯眼。山越君連奔帶跑地走到她面前,彎腰行禮說:

「對不起,對不起,大熱天讓您在路邊等我,太失禮了!是啊,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您了。」

「你這洋酒廠的夥計老是粘著我,究竟又有何事呀?竟然打電話到我的新主人家!到底有什麼急事?」

語氣雖很強硬,態度卻很婉轉,瞧她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已經喜歡上這種「買賣」了。不花力氣,只要說一些在主人家所見所聞的片言碎語,就可輕輕鬆鬆地掙大錢。可不是么,上次在保姆登記站接待室與眼前這位先生見面時,僅一個小時就得到一萬日元的報酬,太好了。

「我有一點小事……可站在這烈日炎炎的路上請您指教,太對不住您了!請問,這附近有咖啡館嗎?能否在那裡邊喝邊談?」

「好吧!」

石田春做嚮導,朝最近的一家咖啡館走去。這一帶的咖啡館都比較高級,與居住在這一帶的「大人物」高級住宅群非常相吻合。走進咖啡館,客人沒幾個,石田春點了一杯牛奶咖啡加水果,山越君點了一杯冰咖啡。

「山口和子已經離開柿樹坂醫院,現在已經回到家裡住了吧?」

山越君顧不上再說客套話了,開門見山地問道。

「好像還沒有回家。雖聽說早已出院,但不知到哪裡去了。我曾去醫院想侍候山口小姐,好不容易到了那裡,結果被幾個兇惡男人趕了出來,連一點點客氣的話也沒有,太沒有禮貌了。」

石田保姆憤憤不平。

「山口和子家有三四個男人保衛,他們現在還在嗎?」

「在吧!自從那天我被他們趕出來以後,已先後到過好幾家當保姆,現在那裡到底怎麼回事,一點也不知迫。」

「照您這麼說,山口和子一直沒有去銀座的牡安夜總會上班?」

「是的。」

「那樣的話,牡安夜總會欠您的洋酒錢不會因此而賴賬吧?」

「那好像不會吧!」

冒充「斯庫多酒廠」推銷員的山越君,苦笑了幾聲。

點的飲料由服務員送來了。石田春說了一聲謝謝,手持叉具打算吃牛奶上的蓋澆水果。她猶豫了一下,不知先吃哪一種水果。

趁這當兒,山越君從袋裡取出筆記本,把夾在筆記本中的一張照片放在石田春面前。這張照片是從印刷品上剪下拼貼的。

瞧,石田女士,您還記得照片上的這張臉嗎?

石田春正朝嘴裡放入一塊菠蘿片,聽山越君這麼一說,連忙盯著照片上的那張臉仔細琢磨起來。

「哦!」

片刻,她睜大眼睛叫了起來。

「這是高柳總經理的那個啞巴秘書!」

好極了!山越君在心裡暗自叫好,他好像黑夜迷失方向的人看到燈火一樣。突如其來的喜悅,使山越君的身體不由得晃動起來。可他還是盡遼克制著自己,不讓石田春發現自己的變化。

「請仔細看一下!肯定是那個跟著高柳君到山口和子家的秘書嗎?」

「一模一樣,不會有錯。」

石田保姆斬釘截鐵。

「這秘書叫什麼名字?」

「叫中村。山口小姐一直是那樣稱呼他的,還說這秘書是傻瓜呢!如果不是一個笨蛋秘書,也不會陪著到高柳總經理的情人家去。頭髮又黑又密,是即將步人退職年齡的白痴。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不像一個秘書!那個中村秘書的臉上……」

保姆又拿起照片端詳了一會兒,說:

「這照片上的人就是到山口和子家去的那個中村!」

她的視線久久沒有離開照片上的那張臉。

突然,她望著山越君嚷道:

「這照片肯定是中村秘書!」

說完,她對良己的眼力確信無疑。

「不對,這照片上的人是某公司的總經理。上次從您這裡聽到的高柳先生的秘書,我以為不是這種感覺的人,便把這張照片拿來給您認。不出所料,完全是同一個人!」

「咦,這個人也是總經理?哪家公司的?」

「某建築公司的總經理。」

照片,是將印刷品上的圖像剪下拼貼後再用相機拍攝而成的。

如果是印刷之類的東西,不得不在印刷照片上加墨產生光澤,而容易讓人識破。複印後,看不見墨描的痕迹與光澤,讓人覺得是印刷照片。

照片經過修整,前額部分黑乎乎的。原先,山越君只覺得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沒想到這曾經在山口和子家當過保姆的石田春卻一口咬定照片上的人是高柳君的秘書。收穫太大了!

一陣喜悅的心情掠過山越君的心頭。

「我想再重新問您一遍,這張照片上的人肯定是那個中村秘書?」

吃完水果,正在用湯匙舀鮮牛奶吃的石田春,見對方問話的態度非常鄭重,又滔滔不絕地說道:

「雖中村秘書常跟著高柳總經理來,但與山口和子之間沒說過話。」

她又重複起上次在保姆登記站接待室里說的那番話,「是啊,不太說話!因為他只是秘書。你想啊,要是與總經理的情人多說話,總經理肯定會不高興。再說中村君是上了年紀的人,每次來都是坐在角落不起眼的座位上,而且十分注意自己的舉止。」

「高柳總經理帶中村君來到山口和子家,那後來又怎樣了呢?」

「那後來的情況就不知道了!我好像上次說過,高柳總經理來家裡的時候一般都是傍晚。而女主人馬上讓我儘快回宿舍休息,並囑咐我第二天中午來。他們的晚飯,都是我事先準備好的。從傍晚起一直到第二天整個上午,恐怕是兩個情人在一起尋歡作樂吧!」

保姆說到這裡撲哧笑了,嘴唇上沾滿白色鮮牛奶,像塗了一層白漆。

「那中村秘書怎麼辦呢?」

「您問那樣的話簡直太愚蠢了!陪高柳總經理到和子小姐家後,肯定是趁天沒有黑離開那裡吧!」

「您看到過秘書在天沒有黑之前離開的情景嗎?」

「沒有。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是根據山口和子的吩咐去做的,幹完活便早早地回到宿舍。至於那秘書,也不可能磨磨蹭蹭地呆在那裡。」

石田春想當然地說。

「您第二天下午去和子小姐家時,髙柳君已經不在那裡了吧?」

「是的,中午前就回家了。」

「是坐公司的車吧?」

「從來不坐公司的車!總經理步行到自由丘車站後,喊計程車上班。」

「您見過嗎?」

「不可能見過。我到她家之前,高柳君已經走了。」

「原來是這樣。那麼,您的這番話是從女主人那裡聽來的嘍?」

「是的。」

「我再問一件事情,也是上次您在保母登記站接待室里說過的。高柳總經理有時候從銀座送女主人回家,休息半個小時後就回家了。」

「是的。」

「那時候,高柳君不帶中村秘書吧?」

「是的。」

「那,也就是說只有帶中村秘書來時,高柳君才在女主人家過夜?」

「是的。」

「實際上,您並不曾親眼見到過高柳君在女主人家中過夜?」

「是的,因這時我早已回到宿舍。剛才所說的都是從女主人那裡聽來的,是她親口告訴我的,不會有錯。」

「最後還想問您一件事,山口和子住院前,高柳君一直帶中村到女主人家過夜嗎?」

「照那樣說,和子小姐住院前高柳先生已經不在女主人家過夜了,當然也不帶中村秘書了。即使他偶爾送女主人來過幾次,停留時間也很短,不出半小時便匆匆忙忙地回去了……不用說,家中一定有事。」

石田春「哈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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