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在突厥的長恭,哪裡知道自己的詭計已經被拆穿,還優哉游哉地在坐在帳篷邊一邊欣賞著草原風光,一邊等著恆伽從那裡帶回消息。
「喂,想什麼呢。」她順手撿了一塊小石子,丟向了正在發獃的小鐵。
小鐵似乎一下子回過神來,「哦,我只是在想,等見到哥哥時,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情景。」
「還用說,一定是抱著你嚎啕大哭。」長恭戲謔地挑眉一笑,「不過,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等離開突厥,我就不用戴這個討厭的東西了。」說著她還用手指敲了敲戴在臉上的面具。
「見到哥哥我是很開心,可是……」小鐵的眉宇間露出了和她年紀不符的傷感,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是什麼啊?」
「可是……就再也見不到美人哥哥了。」
長恭微微一怔,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喊這句話了,現在忽然聽到,倒有幾分莫名的親切感,她心裡一軟,笑吟吟道,「傻孩子,難不成真的留在我的身邊給我當媳婦嗎?」
要是往常,小鐵一定會氣呼呼地反駁,可這次她卻驚訝地發現小鐵的臉居然驀的紅了起來。
原來這個傢伙也是會臉紅的……她抿嘴一笑,抬頭望向天邊,只見連綿的薄雲一點點變厚,就彷彿不知是誰點了那一滴紅墨,慢慢地暈漾開去,把整片的流雲都染成了金黃色,有深有淡,輕輕地舒展成一幅絢麗的畫卷。
在夕陽緩緩沉下的一瞬間,她看到不遠處出現了恆伽的身影,心裡不由一陣雀躍,他回來了!
不過,恆伽卻並沒帶來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什麼,你沒有看到林小仙?那麼可汗呢?他是不是阿景?」長恭一進帳內就忙不迭低問了起來。
「你先聽我說好不好?」恆伽慢悠悠地坐了下來,「今天我見到了可汗,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有一臉的大鬍子,但我能確認,他就是當初的那個山賊阿景。」
「真的是阿景哥哥!」小鐵激動的脫口道。
「不過今天我們前去拜見可汗的時候,帳內只有可汗和幾位侍衛,的確沒有發現那位林小仙。」
「那怎麼辦?不如就來個夜探……」
「行了,把你那一招收起來吧。」恆伽瞥了她一眼,「明天這裡會舉行盛大的狩馬大賽,突厥可汗,突厥公主包括所有的突厥官員都會參加這次盛會,那林小仙必定也會出現。」
「真的?」長恭一臉興奮,「那我也去行不行?」
「你……?」
「對啊,你不是說還有突厥公主嗎?正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呢。」她似乎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我要看看她究竟配不配得上我的九叔叔。」
恆伽望著她的神情,心裡那種奇異的鬱悶又莫名的涌了出來,為了排解這種奇怪的情緒,他指了指放在角落裡的一個包袱,道,「那裡有我帶來的茶葉,去給我泡杯茶來,我再考慮一下讓不讓你去。」
「好好!」長恭立刻頗為巴結地跑了過去,打開了包裹,取出了一個精緻的鐵盒子,剛打開蓋子,就有一股異香撲鼻而來,只見那些茶葉葉面翠綠欲滴,葉背遍布白色茸毛,白茸茸的看上去竟像是朵朵白牡丹花。
「你帶了白牡丹茶!想不到你這個小氣鬼居然捨得買這個哦!」長恭嘖嘖了兩聲,這種白牡丹茶可是貴重的很,沒想到一向吝嗇的狐狸居然會下這個血本……不可思議。
恆伽勾起了一抹優雅狡譎的淺笑,「哦,這是茶莊老闆送的。」
「送的?」
「對啊,因為我也送了一批我親手設計的茶葉盒子給他啊。」
長恭一愣,看了看手裡的鐵茶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湊到盒子的右角一看,果然有個小小的王記標記。
澎!一叢火焰在她的背後爆開,呃——這個傢伙,上次一定就是把這批鐵盒子的價格算在了自己頭上,看這些盒子打造的這麼精緻,怪不得那麼貴……
「還愣著幹什麼?明天還想不想去了?」恆伽將她扭曲的神情收入眼底,心裡暗暗好笑。
「這就去。」長恭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拿起了盒子走出了帳外。
不遠處的火堆上,正燒煮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熱水,長恭一邊碎碎念,一邊朝著那個方向走去。也許是因為挖空心思在想著最解氣的罵人話,她完全沒有留意到一塊大石頭正杵在她的正前方。
就在她的腳尖離石頭只有一公分的時候,她驀的回過神來,猛地低頭一看,不由心裡暗道還好及時發現了險情,正準備收回已經懸空的右腳,背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斛律兄!小心!」
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下意識的回過了頭,在看清那人是彌羅的一瞬間,她身子卻在這個時候失去了平衡……往後栽去……
長恭此時已經把怨念的對像換成了眼前這個傢伙,就在她兩手亂晃想要保持平衡的時候,一雙有力的雙手穩穩托住了她的腰。
「沒事吧?斛律兄?」
長恭也來不及多想,趕緊用力將他一把推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本來是沒事,你這一喊才有事了!」
雖然對於長恭過於強烈的抗拒略感驚訝,宇文邕還是笑了笑,「你怎麼戴上了面具?」
「哈,我不小心弄傷臉了,所以用這個面具遮遮醜。」長恭胡亂扯了個慌。
宇文邕見她說話時眼神略有閃爍,立刻明白她是在胡說八道,心裡倒也不免有些疑惑,一路而來,她對自己的容貌都是遮遮掩掩,莫非有什麼蹊蹺?
「糟糕!」她忽然大喊一聲,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茶盒子呢?再一查看,頓時嘴角一抽,完蛋,剛才雙手亂晃的時候吧整個茶葉盒子給甩出去了!
「彌羅,這都是你的過錯,快點來幫我把茶葉撿起來,不然狐……恆伽哥哥會氣暈的!」她也不由分說的拉起宇文邕,讓他幫著一起找。
細小的茶葉落在草地上,幾乎難以分辨,最可惡的是,這裡的一片草居然也長著白茸茸的毛,根本就看不出那些是白牡丹茶。
「斛律兄,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天色也不早了。」宇文邕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知為何,覺得十分有趣。
「啊!有了!」她眼前一亮,將那些張著白茸毛的草葉摘了下來,撕成茶葉大小混入了茶葉盒子里,「你不是打算用這些……」
「反正也差不多,就攙一點兒應該沒有關係吧,」她手腳麻利地繼續採摘著樹葉。
在這一刻,宇文邕忽然開始同情起斛律恆伽了……
當長恭將泡好的茶遞給恆伽的時候,懷著忐忒不安的心情看著他喝了一口,果不其然,他那秀氣的眉微微一蹙,開口道,「這味道怎麼有點怪?」
呃——狐狸的味覺怎麼這麼靈敏!長恭腹誹了一句,又連忙滿臉堆笑道,「會不會是時間長了,茶葉變壞了?」
恆伽的目光掠過了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變壞倒未必,我怕有人給我加了料。算了,這茶還是不喝了。」
「哈,你想太多了吧。」長恭扯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狐狸果然不愧是狐狸!
恆伽以一種我還不了解你嗎的眼神望了她一眼,正準備站起身,忽然臉色微變,沉聲道,「長恭,你到底往這茶里加了什麼?」
夜,已經深了。
斛律恆伽的帳篷內卻被一種緊張的氣氛所籠罩。
「大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恆迦手下的侍衛秦林一臉焦急地問著突厥大夫。
大夫仔細看了看那些茶葉里攙雜的草葉,連連搖頭,「這種連連草的效用和你們中原的巴豆相同,而且力道極大,還好斛律大人只喝了一口,不然的話性命堪憂。」
「那,這麼什麼時候才會好?再這麼下去,大人都快虛脫了。」
「不用擔心。」大夫搖了搖手,「我剛才不是讓你們去熬藥了嗎,只要連喝兩天應該就會沒事了。」
「啊,那太好了,多謝大夫!」
秦林小心翼翼地將大夫送了出去,又去查看葯是否已經熬好,畢竟那裡只有小鐵一人看著,他也不是很放心。
若大的帳篷里只剩下了恆伽和長恭,空氣里安靜地彷彿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長恭一臉愧疚地望著面色發白的恆伽,腦袋裡亂糟糟一片。她完全不知道那種草葉會害得恆伽上吐下泄啊,這下完蛋了,她犯大錯了!她差點害死恆伽!
「高長恭……這次你可滿意了。」恆伽有氣無力地開了口。
「怎麼會,我後悔的不行了,恆伽,對不起,對不起!」長恭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愧疚之心,剛才看到他那個樣子,她已經擔心的不得了。
「行了,沒死總算還運氣。」恆伽露出了一抹僥倖的神色,「看來仔細一點還是有好處的。若是一杯都喝了的話……」
看來他是要將狐狸進行到底了,這樣的念頭在長恭的腦袋裡一閃即逝。
沒多久,秦林將藥水端了進來。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