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過年還有一個星期了,正是應酬最多的時候,但胡六卻提前放假了。
周六的晚上,武城、吳忠、張曉光敲開了胡六的家門。
武城扶著胡六坐下,胡六用半拉屁股斜坐著,身子一動,眉頭就皺了起來,顯得傷口依舊沒有癒合。幾個人分別把買的東西放下,武城問:「好些了嗎?」
「好多了,但估計還得躺個三五天才行。」胡六說。
「你要早聽我的話去做手術的話,估計現在都好了。」
「那個時候哪有時間啊。」
幾個人又談論了下胡六的病情以後,武城說:「庄十三這幾天很囂張啊。」
「怎麼了?」
「動不動就對我們部門指手畫腳的,好像他成了我們直管領導一樣。」
「這樣啊。」胡六笑笑,說,「他是班子成員,我又不在,他幫我操心,這很好嘛。」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他們沒有想到胡六會這樣大度。武城就說:「領導,我聽到傳言,據說庄十三有可能要接管我們部門。」
「你自己都說是傳言了,還拿這個當真?」胡六笑笑。心裡想,難道是因為李錦二的原因導致庄十三恨上自己了?還是他聽到什麼不利於自己的傳言而開始選擇站隊了?
「希望是個傳言吧。」武城又說,「我反正以後就跟定老大了,要干一起干,要走大家一起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那麼嚴重。」胡六想想又說,「不過,你們應該心裡有個數,估計周一會來個新總監。」
「總監?我們部門?誰啊?」武城愣了下,連問了三個問題,這畢竟關係他的利益。
「你見過。」
「誰啊?」
「李錦二,晚報的,前幾個月在我們這裡做過實習站長,怕累走了的那個。」
「他?」武城說,「他連站長的水平都不具備,能做總監?」
胡六嘿嘿一笑,說:「我也是猜測的。」
「為什麼是下周一,這不要過年了嗎?」吳忠看出了問題。
胡六又嘿嘿一笑,說:「這不是因為我不在嗎?」
武城忽然反應過來了,說:「是不是老石跟庄十三弄來對付你的?」
「別瞎說,都是工作,他來了幫我幹活,我又不少拿錢,這是好事嘛。」
「領導,你虛偽了啊。」武城說。
「操。」胡六罵了一聲,接著又啊了一聲。他剛才說話使了力,拉到了傷口。
「怎麼了?」三個人齊聲問。
「沒事沒事。」胡六感嘆,「還是健康比什麼都重要啊。」
「誰說不是啊。」武城也感慨。又問,「老石他們來看你沒?」
「前天在醫院裡看了下。」
「他們幾個看領導這樣,估計高興壞了吧?」
「不會不會,都是革命戰友,哪會像你說的那麼涼薄。」胡六笑。
幾個人又聊了幾句,起身告辭。心裡卻都留下了很多疑問,他們無法想像胡六為什麼忽然間跟石級偉搞得水火不容?也不理解為什麼一個連站長資格都不具備的人怎麼忽然就要來做總監了?他們也不明白鬍六原來在集團領導那裡是極得器重的,為什麼忽然間就好似被邊緣了?他們更無法理解石級偉跟左雄這對死仇,為什麼忽然間就親密如兄弟了?這點,不光他們無法理解,胡六跟庄十三也無法理解。因為這不僅僅只是因為胡六威脅到他們,應該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那又是什麼哩?
門剛關上,胡六的電話就響了,看了下,是麥朵打來的。他心裡忽然就高興起來了,接通電話後,還沒說話笑聲就先傳了過去。
「好點了嗎?」麥朵關切地問。
「死不了。」
「怎麼也不說一聲?」
「這又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要是不打電話,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麥朵話里含著責怪的意思,胡六動手術的事,還是鄧勉之打電話告訴她的。
「怕你還在生我氣啊。」
「跟一個快死的人有什麼氣好生的。」
「大過年的,就不能對病人說點吉利話聽聽?」
「祝你大富大貴升官發財行不行?」
「還是祝我早日康復來得實在。」胡六想坐起來,結果又扯到了傷口,沒忍住又痛得啊了一聲。
麥朵感受到了胡六的疼痛,就很心疼,說:「很疼嗎?」
「不疼是假的。」
「那你最近都是怎麼吃飯的?」
「外賣,有時候是同事給送。」
「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可沒法出門。」
「我來做給你吃。」
「你來做?」
「不歡迎?」
胡六呵呵地笑,他能不歡迎嗎?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胡六猛地就站了起來,又拉動了傷口,他用最快的速度挪到門口,打開門,麥朵大包小包地提了很多東西站在門口,臉上有動人的微笑。
胡六看著麥朵,心裡萬千滋味,都化為喜悅。他們上次一別,已過半月,這在他們交往的過程中是絕沒出現過的。他知道在楊七七的事情上傷了她的心,他後來幾次在網上跟麥朵聊天,麥朵表現都很平淡,好像在她心裡,他已經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以前一直無法準確給麥朵定位,導致中間出現了一系列問題,直到看著麥朵傷心離去,他才感覺到在心裡麥朵竟然佔了很重要的位置,所以這些日子來,他一直拒絕再跟楊七七親近。在知道他病了以後,楊七七更早就打了電話,希望過來陪陪他,他也拒絕了。雖然他沒告訴麥朵他動手術的事情,但內心深處還是希望麥朵知道的,並能來看望下他。這一刻,當麥朵真實地站在門口,他心裡暖暖的,一種發自內心的幸福感緊緊地把他包圍住了。他笑了起來,看著這個女子,他甚至有些感謝這個手術了,感謝它打破了他們之間出現的隔閡。
胡六把麥朵迎進來以後,看著麥朵忙忙碌碌的身影,身上的疼痛好似也消失了,他想,是時候讓麥朵知道自己心意了,是時候決定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了。他要這個女子,從此以後在他的呵護下幸福地生活,他要把他所有的溫情都獻給這個女子。但他沒有想到,一件他怎麼也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像晴空的一個霹靂,直接把他所有美好的規劃都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