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風波起 八、佳人有約

電話是胡六一個月前來紅城時結識的羌族美女麥朵打來的。

自從上次紅城認識後,兩個人加了QQ,平時就多有網上交流,基本上是每天都會瞎聊很久的。一個是對對方好奇,一個是喜歡美女,所以就聊得不亦樂乎。

胡六按下接聽鍵,就笑了起來:「麥朵老師,下午好。」

「偶像,下午好。」

「偶像?」胡六笑,「還是嘔吐的對象?」

「不。」麥朵笑著說,「現在好多了。」

「怎麼個好法?」

「現在進步成偶爾吐的對象了。」麥朵說完咯咯地一陣歡笑,胡六能想像到那邊那張臉上的陽光燦爛,心情立時就輕鬆起來了。

胡六笑,說:「這麼說來還真是個好消息。」

「還有更好的消息。」

「說來聽聽?」

「我剛好今晚有空當,打算讓你請我吃飯,就看你能不能把握機會了。」

「確實是個更好的消息。」胡六也笑了起來,說,「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他喜歡這女子的陽光和調皮,襯托得他也年輕了不少。胡六看小陳嘴角露出了笑容,知道他猜到了電話那端一定是個女子。為了保持領導的威嚴,胡六就沒再跟麥朵多說,兩個人約好半小時後在建發廣場的左岸咖啡見。

建發廣場離胡六住的地方不遠,是一個集美食、購物於一體的消費中心。胡六到時發現,麥朵已經提前到了。見胡六從門口進來,麥朵站起來笑著招手,胡六揚了揚手,亦是一臉笑容。這個場景,像一對約會男女。

兩個人對面坐下,胡六見麥朵換上了一套黑色套裝,職業很多了。胡六就笑:「這才像個美女翻譯嘛。」

「那天不像?」

「那天像個到處趕場的小歌手。」

「這話聽著不像恭維啊。」

「我就沒打算恭維。」胡六笑,「什麼樣的恭維你沒聽過?」

「或許你有所不同?」

「我就不是一個善於創新的人。」

「胡老師虛偽了。」麥朵笑。

胡六看到服務員拿著單子站在旁邊,就沒再繼續跟麥朵調情,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單子,遞一個給麥朵,兩個人開始分別尋找填肚子的東西。麥朵點了一份骨牛排,胡六就跟著點了一份,麥朵定了六成熟,胡六自稱年紀大了要了七成熟。

點完主食以後,胡六問:「還要點瓶紅酒嗎?」

「這就不是適合喝酒的地方。」

「看來麥朵老師有好介紹?」

「看你這麼謙虛,我倒願意免費給你推薦一家可以喝酒的好去處。」

胡六忽然想起跟前女友蘇舒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他對蘇舒一見傾心,那天晚宴後,他約蘇舒去接著喝下半場。蘇舒很爽快地接受了邀請,然後在酒精的幫助下,兩個人做了單身男女該做的事情。後來蘇舒為第一次見面就跟他上床懊惱了很久,他也曾因此為這個心存芥蒂。後來的後來,米愛的出現給他們的感情帶來了衝擊。在得知枕邊人心裡挂念著別的女子後,這個驕傲的女子雖然懷上了他的孩子,也不願意以此來換取他的感情,決然離去。也在經歷了蘇舒和米愛以後,他的價值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曾經以為名利就是生活的全部,女人就是生活的調劑品,但現在他不再這麼看了,他是個現實的人,雖然不會就因此拒絕感情,但卻開始害怕再傷害人。他現在忽然就很想給蘇舒打個電話,告訴她他很挂念她,但他卻沒辦法打這個電話,而且再沒說這話的權利。

「在想什麼壞主意啊?」麥朵見胡六陷入了沉思中,還以為說到喝酒胡六在想酒後的故事情節。

「啊?」胡六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見對面的美女正盯著他,眼裡帶著疑問和一絲責怪的味道。趕緊說,「沒什麼沒什麼。」

「你知道嗎?」麥朵忽然沒來由地說,「小的時候覺得寫書的人很偉岸,對未來老公唯一的想像就是希望其才華橫溢,著作等身。」

「嘿嘿。」胡六笑了起來,自我感覺良好地說,「你不會是說我吧?」

「別急,聽我說完嘛。」麥朵笑嘻嘻地說,「長大了後才發現寫書的人不但不偉岸,反而都很猥瑣,所以對未來老公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千萬不是個寫書的。」

胡六忍不住哈哈地一笑,然後發現自己聲音大了,轉頭四望,發現沒人注意自己,這才說:「這個說法很有趣,不過意思很明了,就是暗示我不要打你主意了?」

麥朵抿嘴一笑,說:「你要是願意努力,我也沒什麼意見。你們男人不是有個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三不原則嗎?我也給你個三不原則:不排斥、不答應、不拒絕。」

胡六哈地一笑,說:「這不就是一個曖昧原則嗎?」

「這就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

說笑間服務員已經把牛排上了,兩人邊聊邊吃,這頓飯吃的時間就有點長。撤去碟盤後,麥朵叫了杯咖啡和一個冰淇淋,胡六叫了一杯碧螺春。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有時候針鋒相對,有時候也互相惡意吹捧,都聊得比較過癮。不覺間已經到了九點,這飯就吃了快三個小時,兩人都有想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胡六就提議去麥朵說的喝酒處喝一杯。

出門的時候,兩人並肩走著,胡六發現麥朵穿的高跟鞋,標槍一樣挺拔,在高度上一點都不遜於自己。

胡六說:「沒人告訴你,跟你走在一起有壓力?」

「你絕對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樣說的。」

胡六一笑,轉移話題:「我記得你們羌族好像有搶婚的風俗吧?」

「那是解放前的事了,好不好?」

「看來我沒機會體驗一次了。」

「就你這體型?」麥朵揶揄地笑。

「這體型怎麼了?」胡六嚴肅地說,「滅你們整個寨子都會多餘。」

「吹,繼續吹。」麥朵咯咯地笑。

胡六雖然在這個城市多年,但幾年沒回來,很多路已經不記得怎麼走了。剛才小陳走時把車留了下來,所以麥朵就充當了GPS的功能,誰知道這個GPS是個劣質產品,完全不管用,兩個人繞了半天才到了麥朵說的可以喝酒的去處。

這是一個背街的小酒吧,名字胡六很喜歡,叫做閑人吧。

走進去一看,酒吧不大,整個裝修風格很懷舊,人也不多,三三兩兩斜卧在布藝沙發上低聲聊天。正放的歌曲是黃齡的《癢》。這是胡六非常喜歡的一首歌,他認為這歌無論是詞曲還是唱功都是被嚴重低估的,是可以讓很多大牌汗顏的。這唱腔絕對可以秒殺無數中年男人,那聲音柔軟、嬌媚,像絲綢一樣滑,像罌粟花一樣勾人,讓人不由得想這歌唱的女子就是一個媚骨天生、眼泛桃花的絕世狐狸精,此時正在一個閣樓倚窗斜坐,低聲淺唱遙望。你偶然一個回頭,就看到了那眼裡的桃花和哀怨,然後就無力自拔。

兩人在臨窗處坐下,老闆親自過來招呼,麥朵叫暖一壺黃酒,幾個小吃,又特別向胡六推薦了這裡的茴香豆和香乾,可見是常常來這裡了。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飄在玻璃上,立時就出現了一條條水痕,胡六忽然想起不知在哪裡看到的一首打油詩,就低聲賣弄:「風捲雲動雨傾城,叩窗猶如瓦缶鳴。玻璃問雨累不累,雨問玻璃疼不疼。」

麥朵笑:「看來胡總很喜歡在我面前掙表現啊。」

胡六哈哈一笑,說:「那是因為你值得。」

麥朵笑:「謝謝拍馬屁。」

胡六又笑了下,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想這天忽晴忽雨,全不由人。正如那職場江湖,一入局中,已如棋子,縱然橫衝直撞奮力掙扎,也始終無法跳出那尺許棋盤。又如這情場,事事違背心愿,縱然你傾心付出絞盡腦汁,喜歡的也都在別處,身邊的都是想要擺脫的。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人的慾望會少於三百六十五個嗎?都說一個男人一輩子只會真愛一次,流浪的腳步又會為多少美麗的女子停留?

胡六不知道,他甚至在無數次反省自己的時候都無法給自己一個準確的定位,自己到底是個逢場作戲的花心色狼,還是善良柔軟的深情男人。好像哪一個都跟他無法準確結合,或許他就是一個人,一個有著七情六慾,有著善,有著惡,會索取,也會奉獻的普通男人。追名逐利,慾望永無盡頭,這樣的狀態會持續多久,還有多少個女人會被他傷害,他還會被傷害嗎?前者是無法知曉的,後者是否定的。

但願,面前這個簡單的女子不要再被自己傷害。這個夜晚,胡六心底忽然柔軟起來,他在心裡說,但願自己能剋制住躁動的慾望,但願這個女子,能永遠保持花兒一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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