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風波起 二、花酒一杯說奸雄

「對於新東方媒體服務有限公司的領導班子,想必你了解得不少了吧?」鄧勉之問。

「還請老鄧指點迷津!」胡六一副謙虛模樣,讓鄧勉之感覺很是不真。

「總經理石級偉這人你了解多少?」

「據他前秘書講,是個善良的人!」胡六笑,忽然想起江湖傳說這個前秘書和石級偉的緋聞,幾個人竟然說出了不同的版本,這樁緋聞,就顯得撲朔迷離了。他有點期待見到這個前秘書了,想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給予不同的人,完全不同的看法,想來應該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兒了。

「你信他的善良?」鄧勉之冷笑。

「我信天下人都善良。」胡六笑,竟然有些落寞。

「真他媽的虛偽!」鄧勉之有些不屑,他絕不信胡六會這麼單純。

胡六笑,不再解釋,然後拿出煙,是抽了多年的三五,寬盒,藍色裝。抽一支扔給鄧勉之,兩個人點上煙,屋裡的歌聲在繼續,前方是漆黑的夜,有稀疏的燈光,有山在前方靜立,顯得神秘莫測,猶如他此行,充滿了未知和艱辛。

「左雄現在是副總經理,管所有的業務板塊。你應該不陌生吧?」

「哈哈!」胡六笑:「你會陌生?」

「廢話!」鄧勉之也笑:「我問你怎麼看?」

「貪得無厭!」

「應該再加四個字。」鄧勉之顯然認可了胡六的評價。

「說來聽聽?」

「雁過拔毛!」鄧勉之說。

「有理!」胡六贊成,又說:「其實還應該再加八個字!」

「說來聽聽?」

「喜酒好色,自私自利!」胡六笑,對於這個人,他們兩個實在太熟悉了,當年他和鄧勉之都曾在這個人手下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基層管理人員。而今,兩個人在業內已經聲名鵲起,而左雄卻越發地走下坡路。

「我覺得還應該加八個字!」鄧勉之來了興緻。

「哪八個字?」

「拉幫結派,排除異己!」

「有理,有理。」胡六說:「那我也再加八個字!」

「說!」

「眼高手低,就一潑皮!」

「哈哈,哈哈!」鄧勉之忍不住大笑起來說:「好個眼高手低,就一潑皮!我們應該喝一杯,為我們的共識。」

「哈,好!」

兩個人舉起杯子一碰,暗黃色的液體在杯子里搖曳,兩人一飲而盡。鄧勉之看著這個曾經的戰友和對手,他沒了那熟悉的激情,人顯得很疲憊,或許是一天舟車勞頓的原因吧?他想起胡六將要面對的險惡環境,不禁有些替他擔心,他看著他,說:「六,這就是你的對手,你準備好了嗎?」

「對手?準備?」胡六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我有些後悔跟你打那個賭了!」

「不關你事的,是我自己想來?這趟渾水的。」

「我總是有些擔憂,你這人吧,要論職場智慧,絕對比我高。但就這脾氣太過於暴躁,又受不得一點委屈,我怕結果不會像你想的那麼樂觀。」

「陳如才走的時候見沒見你?」胡六轉移話題,陳如才當年是他在另外一個公司的部門總監,也是他跟鄧勉之當年一起的老同事,後來隨他打天下。在他去海城以後,陳如才辭職回到了紅城,進了《紅城時報》,效力於新東方媒體服務有限公司。然而沒幹多久就傳出了他跟頂頭上司周宏在總經會上大打出手,然後兩個人一起被炒,陳如才去了北京,周宏到了河北。

「我給他餞行的,問他跟周宏發生矛盾的根由,他閉口不言,或許你可以問問張曉光,他跟陳如才走得近,應該知道真相。」

「你說周宏也是商報出來的好兄弟,當年他們走得也不算遠,為什麼忽然就鬧得這麼僵?」胡六有些疑惑,他跟周宏也曾是老同事,知道周宏雖然一身毛病,但也不是一個無法相處的人。

「當時時報招兵買馬,陳如才跟周宏一前一後進了時報,我當時還分別勸過他們,那裡面水深,切要小心,誰知道會鬧出那件事,搞得大家都沒臉見人。」

「是啊,當時我如果堅決點,陳如才估計就不會進去了,也怪我。」胡六自責,這件事情這些日子一直在他腦海里浮現,他覺得陳如才跟周宏有今天的下場,是他當時給的建議錯了。陳如才正是聽了他的建議,才走到了現在。

「你當時怎麼說的?」鄧勉之有些好奇。

「我說,環境複雜,機會很大!」

「你現在還是這麼想的?」

「是!」

「那你自責什麼?」鄧勉之說,「你又沒說錯。」

「我錯在不應該給他這樣說,以他那個性格和江湖地位,他只能體驗到環境複雜,而無法抓到機會的。」

「也是。」鄧勉之認可了胡六的意思,他對於這個對手了解太多。這個報紙雖然在紅城一直排在後面,但是現在據說投資方要砸重金來重新洗牌,而胡六,他們認識差不多十年,有一起奮鬥的友誼,但更多的還是相互之間的競爭。

前年他被胡六在海城打敗,被發配回來,開始還有些怨氣,但隨著時光的流逝,那種怨恨逐漸退去,昔日的友誼又讓他和胡六重新走到了一起。他看到胡六神情落寞,以為他在為今後的事情擔憂,就寬慰他說:「其實環境也不算太差,至少比你當時去海城時強不少。當年你單槍匹馬去海城,一個朋友也沒有,現在不同了,紅城怎麼說也是你老根據地,而時報裡面,現在零售副總監武城、行政經理吳忠、市場部經理賈大忠都是我們當年的兄弟,至少他們會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的。」

胡六自然知道鄧勉之說的這幾個人,今年上半年他在海城的時候,武城還帶隊去他那兒學習考察了的。而他今天下午從機場過來,也是吳忠親自去接的他,而且這個吳忠當年在商報是他的直接下屬,後來的提升,也得益於他的提拔。但現在這些人都在左雄手下,在公司的派系裡面,是屬於左雄黨的。胡六說出了他的擔憂,希望鄧勉之能給予一點建議。

鄧勉之聽了胡六的擔憂,笑了起來,說:「老六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

「此話怎講?」

「他們對於左雄不是真的忠誠,而是不敢不忠!」

「不敢不忠?」胡六沒有反應過來。

「不明白?」鄧勉之笑。

胡六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然後一陣大笑,說:「好個不敢不忠!」

「一根筷子輕輕被折斷,十根筷子牢牢抱成團。」鄧勉之說:「他們都是老商報人,又是在左雄的帶領下進的時報,不管他們跟不跟左雄真的站在一起,但左雄的對手都會拿他們當敵人,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左雄緊緊地站在一起,同進共退,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而左雄,我們都太熟悉了,此人自私自利,不但喜歡侵佔公司的利益,就是對親信也從不手軟,試想,這樣的人,又有幾個對其是真心忠誠的?你此時一去,他們都明白左雄的末日即將來臨,還不向你效忠?你不勞而獲,立刻就有了自己的嫡系部隊,這還不是好事?」

「高!」胡六熱烈鼓掌。然後拍玻璃,不一會兒,公主走了出來,胡六指著兩個杯子說:「加酒,要滿杯。」

兩個人幹了杯中酒後,胡六心想,這幾個兄弟雖然關係不錯,但跟左雄多年,大家關係錯綜複雜,一直在一根利益鏈上,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拋開左雄,他自然可以一呼百應,但如果左雄站在他的對面,以左雄多年的精心布局,他單槍匹馬拿什麼去跟整條利益鏈斗?

鄧勉之見胡六面現愁容,就說:「其實,你也沒必要非跟左雄火拚,大家都是兄弟,握手成拳,豈不更好?」

「你覺得左雄願意跟我做兄弟?」胡六苦笑,「你不都說了嗎?他不能容人的,何況他豈不知道老闆請我去的目的?這本來就是一個局,我們不過是棋子,誰來都得按照計畫的程序走,拿棋子的手決定了方向。」

「你是說石級偉要利用你來趕走左雄?」

「石級偉有這個心,但背後的主謀卻不是他,以他的能量也不足以趕走左雄。」胡六繼續苦笑,他雖然還沒正式去新公司上班,但對裡面的複雜形勢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這些資訊自然就是他的那些老部下們傳遞給他的。

「你是說你們總裁?」

「是!」

「要是他要動手,這就應該簡單了,一紙調令什麼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要是可以,早就動手了!」

「總裁也不能輕易幹掉他?」鄧勉之納悶了。

「總裁也有顧忌的人啊!」

「總裁也有顧忌的人?」鄧勉之不明白。

「總裁也是有老闆的!」

「你們董事長?大園集團吳老闆?」

「是!」

「什麼意思?」鄧勉之有點不理解了,他做習慣了好公司,完全不能理解這樣一個從頭爛到底的公司的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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