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我有過一次幫過一個做扇客生意的一個大忙,這個忙,他不可能忘記,所以我在早上八點鐘打電話找他的時候,他急著說他會把一切放下,先為我服務。

我說:「我有一千三百五十元現鈔。」

「是的,賴。」

「我要你投資三百五十元在擎天礦業開發公司股票。」

「沒聽過呀,賴。」

「你找呀,找到就聽到了。你立即找,我要他股票,要快。」

「是的,另外那一千元呢?」他問。

「那三百五十元,」我說:「是卜愛茜的名字。我另外要一千元相同的股票,用柯賴二氏合夥公司名義。我要你找到這股票,我要你今天早上一定買到……」

「等一下,」他說:「我現在在看數據,等一下,有了。這是郵購的玩意兒。賴,要花很多時間才找得到持有人呀,而且……」

「沒有太多時間了。」我說:「公司的人把在外面的股票都收回去了。這種股票一定要押在銀行里一年,這一年之內買的人隨時可以拿回原投資退出來,賣的人在一年內一定要達到某種開發目標。否則,公司也不能用這筆錢。」

「又如何?」

我說:「找到這些股票持有人,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只說你願意給他合法利潤,要買股票。」

「可以出到多高?」

「可以出到票面兩倍的價格。這個價錢不行就算了。記住,這公司有一張支票要跳票。銀行還沒有採取行動,是因為彭喬虎是開票人的關係。現在他死了,銀行會採取行動了。所有股票持有人會知道的。萬一他們不知道,別忘了告訴他們。」

「好的,」他說:「我馬上開始忙起來。」

「要真忙才行,」我加強話氣。

「是的,立即辦。」

我買了晨報。故事在頭條新聞里。

『礦業巨子屍體發現於百萬富翁遊艇』

這是必然的道理,記者就喜歡這一類機會。

斐力勝,百萬富翁,單身漢,是游蜓的主人,正在歐州渡假。經查過去四個星期內,他絕未回過美國,而他遊艇的鑰匙除了有一把存在遊艇俱樂部保險箱外,根本沒有人有鑰匙可以上他船。經警察調查發現他遊艇上原本的掛鎖經人暴力弄斷了,事後另換了一把新掛鎖上去,所以看門人在巡視的時候,沒有發現異樣。

警方認為礦業為生的人是在別處被殺之後,移屍到遊艇上來的,至於如何能移屍成功,則是一個大謎。

我在張赫德辦公室等他上班的時候,看這一段消息,看了三次。

張赫德的辦公室是個小巧合用的地方。門上漆著『張赫德,會計師。』我等的地方是他的接待室,實用舒適。女秘書是水蜜桃加奶油髮膚,加上藍藍的大眼,像個洋娃娃。

我進門的時候,她在看畫報。畫報是放在辦公桌抽屜里的,看到我進去,她用身體把抽屜關進去,另外打開一隻抽屜,拿出打字紙,放進打字機。我在等待的時候,她不是很熱誠地用打字機打文件。

我進辦公室是九點五分,我等了十五分鐘。張赫德在九點二十分進入辦公室。

「啥啰!」他對我說:「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我姓賴。我想請教一些稅務事情。」

「很好,請進。」

他引導我到他的私人辦公室。

我一過門坎,外面的打字機聲音立即停止了。

「賴先生,請坐,我能替你做些什麼?」

他是個春風滿面的傢伙,穿著好,裝飾好,指甲是修過的,領帶是手繪的,衣服是定製的,質料是最上等的,鞋子看起來也是定製的。

我說:「彭先生的財務,是你處理的,是嗎?」

「他真不幸。」我說。

「是有一些神秘兮兮。」

「晨報看過了?」

「還沒。」他說,我立即知道他在說謊:「今天早上我在忙一件別的事情,所以……」

「再也沒什麼神秘了。」

「你什麼意思?」

「屍體已經在這裡一家遊艇俱樂部里的一艘遊艇上發現了。」

「死了,真死了?」

「沒有問題他是死了?」

「沒有問題。」

「怎麼死的?」

「兩顆子彈,一顆崁在體內,另一顆完全通過腦袋。」

「太糟了。我真不願聽到這種事。但是,你說你找我有事要我幫忙?」

「稅務上的問題。」

「說說看,賴先生。」

「我想知道彭先生到底在搞什麼鬼?」

「賴先生,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假如他的帳務和稅務都是你在管,你當然知道我什麼意思。」

「我不喜歡你的態度,賴先些。我先問你一下,你是代表官方來問我嗎?」

「不是官方的,是私人的,友善的。」

「你是什麼人?」

「我是從洛杉磯來的偵探,私家偵探。」

「賴,我實在沒什麼可以和你討論的。」

我說:「朋友,別那麼固執,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必假裝不知道。我知道你有份,但是不知道混進有多深?」

「我的確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賴。我也不喜歡你說話的方式,我要請你走路了。」

我說:「彭喬虎有很多生意。他是聰明人。他要報稅,但是又不願透露他進益的來源。所以他弄了一大堆礦業工作,其實都是假的。」

「彭喬虎這一生從來沒有騙過任何一個人。」

「我知道,他從來沒有過。他非常小心。假如他如此,他早就被捉住了。有人受騙還能不告狀?他從沒騙過人。他只是自己和自己交易,他有很多公司,每個公司都說有進益,把資金和股票轉來轉去。沒有一人知道內幕是怎麼回事。但是真正的收益從何而來,他不想給人知道。據我研究,只有一個可能性。」

張赫德自桌上拿起一支鉛筆,神經地手中在玩弄。他說:「我已經決定不再討論彭先生的事,除非是官方來問我!或是他的繼承人來問我。」

我說:「你必須和我討論,然而你尚須和警方討論。你也許尚不知道,朋友,但是你的確不易脫身,置於事外。」

「賴,你已經暗示了很多次了。我也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如此。我越來越不喜歡了。」他把椅子向後一退,自己站了起來。

他是一個身材勻稱,體育型的大個子,腹部稍肥一點點,但是兩肩是很寬厚的。

「滾吧,」他說:「再也別到這裡來。」

我說:「彭喬虎腦筋動得很快。他不請教你是不會行動的。而我看你這身打扮,絕不是拿薪水活得下來的。我認為你也佔了一份的。」

「好吧,」他說:「你是自己找的,你會自受其害的。」他繞過桌子,向我走過來。

我坐著動也不動。

「給我滾。」他說,用他左手一把抓住我外套領子。

「起來。」他用右手大拇指翹起來頂住我下巴。

這一手他是有經驗的,他知道頂住別人下巴什麼地方,別人不得不從椅子里站起來。我很快的被他從椅子里弄起來,他抓住我向門的方向走去。

「你自己找的。」他說:「自作自受。」

他伸直了手,抓住我,但離開我手及的距離遠遠的,他自己伸手去轉門球。

門球弄出聲音來。門外,我又聽到打字的聲音開始響起。

我說:「彭喬虎的謀殺案,你也許有不在場證明。你也許沒有。但是夏茉莉的謀殺案呢?你看不在場證明嗎?蓋仔蓋蓋文能放過你嗎?我去對他說……」

他的手從門球上放下,好像突然萎縮了。

他站在那裡,完全沒有動作,用泠冷的藍眼看著我,像是一條死魚。然後他放手,走回自己桌後,又拿起鉛筆,說道:「賴先生,你請坐。」

我說:「假如你不想自惹麻煩,你最好開始說話。」

「請你告訴蓋仔,茉莉的事我絲毫不知道,這是實話。」我說:「擋住蓋仔的路,是不太聰明的。」

「我沒有擋住他路呀。」

他兩手向前一伸,把抽口露出來,兩手把鉛筆神經質地扭動,伸手自口袋拿出手帕,擦擦鼻子,抹抹額頭,把手帕放回口袋,清清喉嚨。

我說:「講吧。」

「茉莉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你能使法官相信嗎?」

「去他的法官,法官和這件事有什麼辟系?」

我幸災樂禍地向她笑笑:「假如你擋住了蓋仔的路,蓋仔不會自己動手對付你,他會把茉莉的案子套你頭上,由州政府對付你。這一點你當然是知道的。」

坐在桌後的傢伙,衣服上整齊的燙痕仍在,但是裡面的身體恰小了一號,胸部也突然陷了下去。

「你在替蓋蓋文做事,你…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