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卜愛茜說:「沒有,唐諾,她整天沒有來過……也沒有電話來。」

我坐下,給她一支香煙。

她搖搖頭:「白莎不喜歡我在辦公室時間抽煙。」

我說:「不要怕,我現在是一半老闆了。」

「我聽說了。」

她猶豫了一下,接受這支煙,點燃了。

我們默默地抽著煙。我告訴她:「我想你該加薪了。」

「為什麼?」

「因為你打字很努力。」

「白莎血壓會跳到295。上個月我曾經請求加『薪』。她差一點給我減『舊』。」

「你要求她加多少?」

「加10元。」

「加了。」我說。

「不行。」

「為什麼?」

「我意思是不要為我而發生困擾。」

「我想我有權。我宣布加薪給你。那輛接爛的腳踏車怎麼樣了?聽到消息嗎?」

「還沒有,今天早上我還打過電話給全安保險公司。我想她很聰明,這一計對她失靈。」

「再試一下沒錯。」我說。

卜愛茜把香煙平衡在煙灰缸上,撥一個號碼,說一個人名,過了一下:「我是卜小姐。撞壞的單車有消息嗎?」

我看到她臉色有改變,從桌上拿起鉛筆,她說:「等一等……史娜莉,拜度東街,681號……她要多少錢?……是,完全是我錯,抱歉,謝謝,謝謝。」

她掛上電話,自拍紙薄上撕下一頁。「拿去,」她說:「她的真正地址。她要等車修好,有發票才能申請賠款。發票現在在全安保險公司,發票上的地址也相同。」

我把那張紙折好,放進口袋,說道:「最好和全安保險公司繼續保持聯絡。直到支票寄出為止。我不希望史小姐追查你汽車牌號,開始打聽,發現你在哪裡工作,她可能會更換居住地點的。」

「這容易,我明天上午再搖個電話。我……」

門推開,柯白莎大步走進辦公室。

卜愛茜把香煙拋進煙灰缸,弄熄,轉迴向著打字機鍵盤。柯白莎做了個90度轉身,向我怒視著。我先下手為強,「一天整,你到哪裡去了?」我問。

白莎冷而小的眼睛發著勝利燦爛的光輝說:「釣魚。非常有趣的日釣。不必工作。我早告訴過你,我要使生活輕鬆化。請,不要讓我打斷你們的密談。我知道,唐諾,你是我羽毛長成了的夥伴。不過你要注意了,她不是夥伴,她隨時都可以更換的。」

「愛茜和我在研究案情。」

「真的呀!」

我點點頭。

她想說什麼。突然停止,臉上的殺氣退掉了一點,說道:「噢……有關那輛腳踏車。」

「一部份是為了它。」

「還有什麼公事呢?」

我說:「愛茜在跟我抱怨,生活程度日高,她收支有點不平衡了。」

「她倒好,浪費辦公時間,向你爭取不會有用的同情。」白莎的眼睛生氣時是小而圓的。她說:「她上個月就向我提過,而……」

「她也沒有從我這裡得到同情。」我說。

盛怒之下的白莎,現出了大大的驚奇。

我說:「她沒得到同情,她得到現鈔,加薪10元。」

白莎想說話,我說話時堅定的語氣,提醒她暫時不宜,她站在那裡,愣著,嘴巴張得很大。突然暴風雨來到:「你這狂妄自大的小不點兒。是我在管這個辦公室。即使你是我合伙人,但是你沒有權力不經我同意,給人加薪。在我看來,你……」

我對白莎說:「我們要吵架,在裡面辦公室吵比較好。」她看著我,兩隻小眼一扇一扇,突然大步走向私人辦公室,我跟進去,把門用腳關上。

她用最大的努力,把自己脾氣控制。她說:「我早該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的。那女孩並不值10元加薪,就像她不值汽車接送一樣。她的薪水不多不少,是一般秘書的價錢。她……」

「她比任何我見過的秘書,多做一倍的工作。」

「那又怎麼樣?」她詰問我:「她需要工作,我聘僱她。市面上要工作的一大堆。當然,一樣價錢就找最能工作的,這就是生產經。」

我說:「以前生活艱苦。職位少,要工作人多,你可以選人。現在時代不同了,不由你挑挑揀揀了。」

白莎突然打開她辦公桌的抽屜,拿出一支長的象牙煙嘴,重重的塞一支香煙到煙嘴上,塞得太重,把香煙塞破了。她要把破的香煙摔掉,改變主意,又把破的一段撕去,把餘下的塞進象牙煙嘴。她說:「你也許不了解。但是我隨時可以解除合夥關係的。」

我說:「我也可以呀。」

「你!」她說:「你來這裡的時候,口袋裡一毛錢也沒有,二、三天沒有吃飯。現在你是合伙人,你賺錢比你以前夢想的多得多。你也要解除合約,不要笑死人了。」

我說:「卜愛茜得到10元的加薪,要不然我們兩個拆夥。」

白莎的手抖得連香煙也點不上。她乾脆站起來,站到窗邊,用背對著我。一分半鐘後,她轉迴向我,臉上像帶了個面具。她做出和平的樣子說:「可以,親愛的,只要你受得了,我也受得了。你給我記住,你……你自己再也沒有薪水了,付完各種開支,你得純利的一半。你的問題是,你還以為在花我的鈔票,大方一點無所謂。你加她的10元錢,其中5元還不是從你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來的。戴家案子有進展嗎?」

「我要去見勞芮婷的律師,一個叫林福來的,認識嗎?」

「不認識,沒聽過,為什麼要見他。」

「倒也沒有特別目的。」

「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芮婷會帶一個人去。她認為這個人,和她以前丈夫有點勾結。」

「說說看。」白莎說。

「她認為,這個叫霍克平的,給戴醫生情報,使戴醫生可以對付她的前夫,使她前夫不再騷擾她。不論給的是什麼,證據一定在牆上保險箱里,而且已經被竊。」

「和首飾同時被竊?」

「之前。所謂首飾失竊,是自己製造出來以便報警的。」

「這些首飾,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一隻戒指在手套箱內,而……」

「是的,我知道。假如是戴醫生自己拿的,其他的首飾又在哪裡?」

「我還沒有研究出來。」

「她應該給我們一個賞格。」

「什麼人?」

「戴太太。」

「為什麼?」

「替她找回首飾。」

「我還沒有找回。」

「你早晚會的。」

「我還不能確定戴太太要我們把首飾找回來。」

「那她雇你做什麼?」

「傀儡。」

「什麼傀儡?」

「避免勞華德發現,他的前妻芮婷正在和什麼人戀愛。」

「怎麼想到這一點?」她問。

「他們不要我做偵探,要我扮演家庭里的常客,特別指定要演成勞太太芮婷的私人財產。」

「問題在哪裡呢?」

「目前還不知道。她表面很平靜。但太急於要我扮她親密朋友。」

「戲還有點不懂。」

我說:「勞華德一度爭取孩子的監護權。試著證實珊瑪的母親不適宜於監護珊瑪。如此做,當然不是為孩子的利益,而是想弄點鈔票。突然發生什麼事,使他快快縮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使他舊案重提。由於他一度縮手,勞芮婷以為沒有問題了,做什麼都自由了。她也許疏忽了一點。這些,都是7個月之前的事。」

「把你推到幕前來,扮她男朋友,有什麼好處呢?」

「他們無法證明,我和她有什麼不軌行動。對方也無法攻擊。」

柯白莎點點頭:「有點道理。」

「不久就可以證明的。」我說。

「什麼辦法?」

「假如芮婷到東到西,帶了我拋頭露面,就證實我猜得沒有錯。」

「為什麼要搞這些名堂,她已經離過婚,是自由的。」

「我找到原因後,就會知道她在怕什麼。」

「你想她是在害怕。」

「當然。」

電話鈴聲響了。

白莎拿起電話說道:「愛茜,是什麼人?」過一下她把電話交給我說:「姓勞的女人在找你。愛茜說你在開會,不可打擾。她問你今晚是否有空。蘭姨說最好你們兩個多多出現在公共場合。」

「告訴愛茜,我半小時後打電話回她。」

白莎轉告了口信,把話機向機台一摔,幾乎把電話摔爛:「她真愛上你啦。」

「那倒不錯,她自己名下有好幾百萬財產。我真想娶了她退休。」

白莎冷酷地指出:「假如她只想利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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