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下午8時左右,我按響葛依娜來信給我地址的公寓門鈴,對講機傳出女人聲音:「什麼人?」

我把嘴湊近對話機:「絲品進口公司代表。」

「你們不是在新奧爾良嗎?」

「我們分公司分布很廣,我是業務代表。」

「你能不能明天來。」

「不行,我有一定行程。」

「今晚不行,沒空。」

「對不起,」我用鐵定的語氣說。

「等一下,你什麼時候能再來?」

「那要等下一次我出差到這裡來。」

「那要多久?」

「三、四個月之後。」

「噢!」一陣沮喪的嘆聲:「等一等,等我穿點衣服,我可以套上點東西,你上來好了。」

開門聲響,我爬上樓梯,走向走道,一面看號牌。

葛依娜,穿一件套頭藍色睡袍,站在房門口等我,她說:「我以為你們是郵購郵寄的。」

「我們是郵寄的。」

「好,請進來,我們先弄清楚,為什麼你要親自來?」

「因為我們要合乎聯邦進口協定。」

「聯邦進口協定?」

我笑著說:「親愛的小姐,協定規定我們,假如不是銷售給個人直接用戶的話,我們公司要付1萬元罰金,可能尚須坐牢,我們不能銷給零售商,也不可銷給準備再出售的用戶。」

「原來如此。」她說,語調已非常女性化。

她膚色蠻深,雖然沒有方綠黛深,她會花錢,她的頭髮,她的眉毛,她的長長睫毛,她手指甲上的甲油,都在顯示要花時間和金錢才能保持這樣美麗,女人在這方面化那麼多心血,一定是靠此可以多撈一點回來,我又仔細地看了她一下。

「你要什麼?」她很有耐心等我從頭到腳看了她後發問。

我說:「你還沒有證明給我看呀!」

「我還沒有證明給你看?」

她的外表就是一個兜得轉的年輕美女,坐在自己的公寓里,穿了睡袍,露出足夠多的裸腿,這雙腿本身就值得給與最好的絲襪,我看她的腿,她一點也沒有窘態,在她看來我不是個人,只是6雙平價絲襪。

「我要看看樣品。」她突然說。

「樣品倒不必,保證書保護你一切權益,收到貨後尚不須付款,30天試穿,任何不滿意,退貨不要錢。」

「我真認為你們辦不到這樣硬的生意。」

「這是為什麼我們選顧客十分嚴格,現在我們談生意,我今天還要見6個別的顧客呢,你的姓名是葛依娜,你要6雙絲襪完全只為你自己使用?」

「是的,當然。」

「我看你不會去做生意,但仍要問一句,你不會把收到的貨拿出去賣吧?」

「不會,我是為自己用。」

「也許……你會送給朋友?」

「這有什麼關係呢?」

我說:「我們希望得到這些你可能送禮物的朋友,姓名和地址,聯邦規定就是那麼嚴格。」

她好奇地仔細看我:「我覺得你有點奇怪。」

我笑著說:「你應該試著在戰時做生意——即使小生意也很難做,不要說從國外進口貨品了。」

「你們怎麼可以把貨品留在墨西哥?」

我笑道:「這是秘密。」

「我還是希望能知道一點。」

我說:「一艘日本船裝了很多絲襪,日本偷襲了珍珠港,那艘船有如所有日本船,平時是商船,但戰時有它軍事任務,船長選了加州的最南面,墨西哥境內,挖了一條大溝把貨品全埋了,我的合伙人正好是這塊荒地的地主,他又在墨西哥城有點勢力,所以……其他你可以猜出來了。」

她說:「貨是黑貨啰。」

「墨西哥最高法院把貨判給我們。你要的話我們可以給你一份影印本。」

「既然你有了那麼多一批合法貨,為什麼不帶過境來,整批賣給大的百貨公司……」

我耐心地回答:「我們試過,不行,政府限制我們只能直接售給消費者個人。」

「你的信上沒有規定呀!」

「是沒有,聯邦政府規定我們除此之外,任何方法帶回本國都是犯法。」

我從口袋中拿出鉛筆和筆記本,我說:「請你告訴我,任何一位親密朋友,你可能把絲襪送她的,姓名和地址。」

「我絕對是買來自己用的,不過我告訴你一個名字,可能我會送她一、二雙。」

「這樣很好,你……」

通卧室的門突然打開,方綠黛輕快地步入起居室,她顯然是才穿整齊。

「哈啰,」她說:「你是賣絲襪吧?我正在告訴我朋友……」

突然她站住一動也不動,雙眼睜得大大的,嘴巴張開合不起來。

葛依娜很快地回視著,見到了方綠黛臉上的表情,警覺地躍起,叫道:「綠黛,怎麼回事?」

「沒什麼。」方綠黛深吸了一口氣:「他是個偵探,如此而已。」

葛依娜轉回來看我,充滿了憤慨,也許是懼怕,樣子像一隻家畜迫到了屋角里。

「你竟敢用這種方法到我公寓來,我要叫人捉你起來。」

「我也正好要請人捉你起來,罪名是窩藏嫌犯。」

兩個女人互換眼色,綠黛說:「我想他是真的非常聰明,依娜,他真要這樣做,我們拿他沒辦法。」

她坐下。

葛依娜猶豫了一下,她,也坐了下來。

方綠黛說:「這個詭計也真聰明,依娜和我還一再研究怎麼有人會有我們秘密專用地址的,最後我們認為郵局有人出賣人名地址賺點小外快。」

我說:「這些可以不必討論,都已經過去了。」

「你這個詭計非常好。」方綠黛重複著,有含意地看看葛依娜。

我說:「有半打以上的方法,可以達到相同目的,我能找到你,警察也能找到你,他們沒有先找到你才是奇蹟。」

方綠黛說:「我不相信警察會找到我,你把自己能力低估了。」

我說:「我們爭也沒有用,我們應該討論別的事,曲保爾是什麼人?」

她們交換眼神。

我看看手錶說:「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來浪費。」

葛依娜說:「我不知道。」

我看著方綠黛,她避開我的眼光。

我轉回對葛依娜說:「也許我提醒你一點點,你嫁給葛馬科,他申請離婚,你不讓他如願,除非要更多的贍養費,可惜的是你行為不檢,被捉了小辮子。」

「你亂講!」

我說:「那我換一種說法,我們說葛馬科有證人,宣誓證明你行為不檢。」

「他們都在亂講!」

我說:「這點不談,我不管離婚案孰是孰非,我不管葛馬科請人作偽證,或是環境證據對你不利,或是葛馬科找到的不過十分之一實情。事實是他要離婚,你不要離婚,但是你又無法勝訴。」

她說:「是你在說話,我什麼也不承認,你就當它是如此,從這裡講下去好了,我聽著。」

我說:「你想出的特技表演真是絕妙之作。」

她說:「你自認很聰明,你說下去好了。」

我說:「你跑到新奧爾良,你讓你丈夫知道你在新奧爾良,你使你丈夫相信你離開加州是避免你所做的事宣揚出來,葛馬科認為一切不會有問題,他認為他聰明,你是笨蛋,他還以為可以一分贍養費都不給你。」

「你就玩了你巧妙的一手,你先讓他知道你租了個公寓,是你給他的地址,你又找了一個和你外型很像的人,高度,大小,年齡,發色,眼和膚色,任何人見到你及方綠黛都會說十分相像,所以用文字形容的話,一定會彼此誤認。」

葛依娜說:「你假如預備說什麼,就直說了吧。」

「我只是先把背景說清楚。」

「那麼你也乾脆把本事說了吧,你自己說時間緊迫,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呀。」

我說:「我說的是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來浪費,你別以為我在浪費時間。」

方綠黛笑了。

「你說下去。」葛依娜挑戰地說。

「你找到了方綠黛,她自己有問題,但是沒有牽掛,你有點錢,你把租的公寓免費給她住,或許還答應給她點生活費,惟一條件她要用你的名字,代你收信件轉給你,告訴所有人她是葛依娜,你也許實告她,你在等離婚的法院開庭傳票,也許你讓她蒙在鼓裡。

「可惜你丈夫落進你的計算,他去看律師,律師教他可以只用一張申請狀,說明打官司離婚的原因,要是你不服準備打官司到底,再把你的臭事拖進去不遲,他們問你丈夫你在哪裡,得到的是新奧爾良的地址,律師使用他們的陳腔老調,呈了張彼此無害的申請狀,但讓你知道只要你不同意,不合作,後果將是雪崩樣的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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