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白莎和我同機,其餘的都乘費律租的飛機,最後一分鐘艾保羅才決定同行,什麼理由也沒有,只是跟著晃晃。
一起飛,有韻律的引擎聲就催我入眠,好多次白莎想吵醒我問我問題,我用是呀否呀的支吾以對,側身又睡。「唐諾,你不可以和華亞賽作對。」
「嗯哼。」
「你這小鬼頭,白莎知道你不會真去愛上一個女人的,你愛女人沒錯,我的意思是真正愛上一個女人,你喜歡你的職業比喜歡女人更多,是不是?唐諾,回答我呀!」
「是。」
「告訴我,荀海倫有沒有殺掉和她同居的男人?」
「她沒和他同居。」
「噢?才怪。」
「商業夥伴。」
「鬼才信。」
我沒有出聲,過了一下,白莎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她有沒有殺他?」
「我希望她沒有。」
我沒張眼,也猜得到白莎有光的小眼睛,正在仔細看我臉上表情。她說:「至少荀海倫知道什麼人殺了堅尼。」
「也許。」
「她不敢告訴警察。」
「可能。」
「我打賭她全告訴你了,你有你特別方法,小鬼頭。唐諾,告訴我,你用什麼方法,你用催眠術?一定是,要不然怎麼行,當然不可能像洞穴人一樣,給她一棒子,再不然為她們打一架,女人喜歡男人為她們打架,也喜歡照顧被打傷的人,唐諾,怪不得你常常眼青鼻腫的。」
我的頭直向前倒,進入睡眠狀態。白莎把我頭扶回,又不斷拍我的肩。
「親愛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有什麼後果?」
「什麼後果?」
「華家有錢,有勢,亞賽又有頭腦,他不會喜歡受人擺布。」
我什麼也沒說。
「我打賭姓荀的女人,你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這句話當然不是問句,不須回答。
白莎說:「要是姓荀的真知道兇手是誰,兇手現在已怕得發抖了。」
我說:「我想她是知道的。」
「那她一定告訴了你。」
「沒有。」
「但是,一旦警察問她,她會說出來。」
「我看不見得。」
「唐諾。」
「嗯。」
「你想兇手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麼?」
「荀海倫不會說出來。」
「那還要看兇手是誰。」
白莎突然說:「唐諾,你知道兇手是誰,是嗎?」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不知道我知道不知道。」
白莎說。「這算什麼回答?」
「是不算回答。」我同意她的見解,沒幾秒鐘就進入睡鄉,飛機落地才醒來。
柯白莎坐在她椅子中,直直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充分表示對我不太滿意,由側窗外望,另一架飛機也正好在降落。
我們齊集後艾保羅先開口:「我看到有架班機15分鐘後飛舊金山,我看我就從這裡去舊金山好了, 好在一切都已解決。 」他看了一圈。目光和老華先生相遇:「祝你好運,華先生。」
他們握手。
費律說:「我才真需要有人祝好運,爸,你看她會認得我嗎?」
華老先生澀澀地說:「我看她一定會的。」
艾先生和費律也握手說:「抬頭,挺胸,我們都是後盾。」
費律想說什麼,但他發抖的嘴唇有點不聽使喚,艾先生立即用一連串的輕拍,拍在他肩上,掩護他的窘態。
我們集在一起等候用電話叫來的計程車,我說要打個電話所以暫時離開他們,我想打個電話問路易和海倫好,但是那郊外加油站的電話,沒有在電話簿中,我走回來,原地跑步增加熱量,繼續等候計程車。過不多久,計程車過來,大家開始進入,華亞賽向艾保羅吩咐幾句話,握手,最後登車。
「什麼醫院?」白莎問。
「慈愛醫院。」我告訴計程司機。
我偷偷地看老華先生,他沒有任何錶情,裝著老式的紳士樣,連眼皮也不眨一下。費律正好相反,他咬著下唇,摸著耳朵,扭著身軀,向車窗外望,避免和我們眼光相遇,無疑不希望我們猜測他的想法。
我們停在醫院前面,我提示白莎:「現在開始,單純是華家的家務事。」
華亞賽對兒子說:「我看你可以一個人先上去,假如她見到你不認識你,不要太失望,我們還有解大夫。」
「假如看到我之後,她回覆記憶?」費律問。
他父親放一隻手在他肩上說:「我在這裡等你。」
柯白莎看著我。
我說:「醫院常使我毛骨悚然,我出去溜一小時回來,有事要我做,也不會誤了正事。」
白莎問:「你哪裡去溜?」
「喔,我還要去做些零星的事,我還用那計程車好了。」
華亞賽向白莎說:「看來只剩你我兩人,一起在這裡踱方步了。」
「不要把我計算在內。」白莎說:「我跟唐諾進城,一小時回來,一起早餐好了。」
「就這樣說定。」
白莎向我點頭。
亞賽用費律可聽到的大聲向白莎說:「我真不知怎麼說我感激你們—一我會報答你們的,我想你們都知道。」他把手有感情地放在白莎肩上:「你對我的了解和同情更是到了極點,我仍希望你控制全局。你……」他的聲音塞住了,他在她肩上輕拍了3、4下,急速地轉身。
費律在櫃檯邊問詢,跟了個護士,走向電梯,亞賽獨自走向一張椅子坐下,我和白莎走出大門,高處的空氣,寒冷入骨。
我模稜地說:「我們可以乘車進城,再……」
白莎用手抓住我臂彎,把我轉過來面對她,又把我推後兩步,靠到醫院的牆壁上。「不要跟我耍這一套。」她說:「你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你要去哪裡?」
「去看荀海倫。」
「我也去。」白莎說。
「我不需要電燈泡。」
「那是你在說。」
我說:「你想想看,這時候她還在床上,我不能吵醒她給你介紹——」
「少來,她在床上,你就不會走近那張床,你不是那一型的男人,你會在門外站崗,賴唐諾,你到底賣什麼葯?」
「我都告訴你啦。」
「你的葫蘆里還有一些我沒有看到的。」
「好,你有興趣,我們一起去。」我說。
「這才像話。」
我們走向計程車。
我告訴司機:「我們要出城,我叫你停才停,我們出去後你在原地等,等我們一起回來這裡。」
他看看我,有點疑問的樣子。
「過了火車平交道,把碼錶歸零,我要隨時看里程,等候的時候,以等候計費,但是車燈不可以開,引擎也要關掉,懂嗎?」
他更懷疑地說:「看來你們沒有問題,但是那麼冷,又那麼黑,到郊外去,在公路邊上一個人等。再說——」
我送10塊錢過去,「夠不夠?」我問。
「沒問題。」他微笑說。
「一過平交道,把碼錶歸零。」
「錯不了。」
柯白莎把自己靠到座位上:「給我支煙,親愛的,告訴我,搞什麼鬼。」
「什麼人殺的薛堅尼?」我一邊問一邊遞了支煙給她。
「我怎麼會知道?」
我說:「一定是和華亞賽很親近的人。」
「為什麼?」她問。
「薛堅尼玩點敲詐的名堂,有人出賣了他。」
白莎忘了為香煙點火:「講給我聽。」
「最重要的一點在這裡,荀海倫並未寫信給傅可娜,另有人以荀海倫名義,寫信給傅可娜,而且要她回信。」
「說下去。」
「假如可娜真相信那封信,以為她先與費律結婚,堅尼會辦離婚,她和費律的婚姻,當然是重婚,而薛堅尼自然絕不氣辦離婚,薛堅尼就可以長期敲詐,把她詐干為止。」
「你相信荀海倫沒有寫這封信。」
「我知道她沒。」
「為什麼?」
「第一,她告訴我她沒有寫。第二,女人給女人寫信不會用這種口氣及解決方法,一定是另有人寫,而且這個人又和荀海倫很熟。」
「你怎麼知道。」
「因為指定回信是郵局留交荀海倫親收的。」
「為什麼不指定公寓地址呢?」
「因為回信根本不要荀海倫收到,荀海倫初到拉斯維加斯時是由郵局留交收信的,有的時候由薛堅尼代她去郵局拿,他可能有她書面委託書,或郵局人都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