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柯白莎正在主持一個派對。

我站在旅社她的房門外,聽得到房裡的笑聲。很多模糊不清的聲音,表示房裡有很多人,而且每個人都在發言,我敲門。

柯白莎說:「誰呀?」

一個男人聲音說:「一定是旅社送冰來。」

門打開一二寸,我聽到白莎的聲音:「把門打開。」

門鏈被人打開,我就推門進去。

裡面真是高朋滿座,彭家3 人都在、艾保羅也在、還有華亞賽和華費律。柯白莎斜依在長沙發上,脅下放了個枕頭。她穿了一身開口很低,露背夜禮服。

房間當中一隻桌子上都是瓶子,杯子分散在室內各處。一隻鍍銀冰桶打開著,裡面只有一寸水。煙灰缸里塞滿了煙灰,香煙屁股和雪茄尾巴。房裡空氣混濁,男士們都穿了晚宴服。

柯白莎眼睛突然睜大,因為看到了我。全場也突然鴉雀無聲,好像有人突然把收音機關掉了。

柯白莎說:「我的老大爺!」

我站在門旁,所有人放下酒杯,好像我是禁酒時期的官員一樣。

「唐諾!」白莎兇狠狠地說:「你都到哪裡去了?」

「我去了雷諾,我找到傅可娜人了。」

現在房間中變得完全沒有聲音,所有人好像連呼吸都停止了。第一個倒抽一口冷氣的是彭太太。差不多同時彭若思嘆了一口氣。

華費律伸開雙手,向我走來。

「她怎麼樣?」他問:「她還好嗎?沒怎麼樣吧?」

「她在醫院裡。」

「喔,」他說,過了一下又說:「喔,老天。」

「腦筋。」我解釋。

他看著我,好像我插了一把刀進他胸部似的。

「記憶喪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有什麼親友,或從何而來。其他健康正常。」

「在雷諾?」

「是的。」

費律看看他父親:「我們必須立即趕去。」

華亞賽舉手向他稍禿的前額,摸了一下後面的頭髮,又重複了兩次。他偷瞥了彭家騰一下,又望向我問:「你怎樣找到的,賴?」

我說:「荀海倫知道得比我們想像要多。」

「你又怎麼能叫她開口的。」

柯白莎開口代我回答:「和她們鬧戀愛呀,還會有什麼法寶。她們都會中唐諾這個老對策。她給你說了些什麼?親愛的。」

「我等一下給你寫報告。」我說:「機密書面無副本報告。」

我轉身看著華亞賽。

費律說:「快一點,爸爸,我們一定要找架飛機。」

華老先生說:「當然,當然,我們必須立即出發。賴,她——你看她有希望完全恢複嗎?」

「依我了解她身體情況完全正常。完全是心理反應。」

「心理對什麼的反應?」

「醫生說是因為心理上的震驚,可能起因工作繁忙。或精神緊張。」

「你對醫生說些什麼?」

「什麼也沒說。」

華亞賽轉向彭太太,同時向著家騰及若思。他說:「實在說這是一個意外——我說是驚奇。我想你們會原諒。」

彭太太立即站起來:「當然,亞賽。我們真希望能幫你做些什麼事。你知道目前我們幫不上忙,你只好自己來了。」她眼光突然轉向我,仔細上下地看著我,直看到我有點寒寒的。她說:「你終於找到了她?」

我點點頭。

她冷冷地笑道:「我就有感覺你會找到她。」她又向她女兒說:「若思,我們走。」

家騰幫助她們穿上外衣。白莎送他們到門口。彭太太停下來說了些夜晚很愉快一類的客套。白莎根本懶得應酬他們,只是等他們走上走廊就轉身,用腳跟帶上門大聲地說:「我就知道你要和那女人私奔有點怪裡怪氣。原來是追隨線索。唐諾,你又花了不少錢吧?」

「是不少。」

「嘿!」白莎自鼻噴氣作聲。

費律說:「請大家不要浪費時間。」

華亞賽看看錶:「這時候這裡怕不易租到拜飛機了,但我們還得試試。必要時我們可以打電話洛杉磯,從那裡租調一架過來。費律,你先去機場,看你能弄到什麼飛機。保羅可以跟你去,幫你忙。我們都聽你的,由你決定。」

「我租有架飛機從雷諾來。」我說:「除飛行員外,還可搭3名乘客。」

白莎說:「那好,我可以留在這裡。艾先生可以跟我在這裡等。亞賽,你和費律可以立即和唐諾走。」

艾先生說:「我們倒也不必操之過急。說起來她現在是挺安全的。醫院也不見得半夜三更准我們接見病人。而我看目前最重要的是給她一個合適的醫生。亞賽,你看有沒有可能找到解大夫,請他飛去雷諾和我們會合。我知道,這種記憶喪失有時再震驚一下會突然痊癒,但我也知道,有時可能永遠不再回覆記憶。最重要的是病人本身及最初治療的大夫。」

華亞賽說:「保羅,你說得對。打電話解大夫的事,由你負責。先看看我們能找到什麼飛機。假如飛機要從洛杉磯來,解大夫正好一起來,在這裡會合一起去雷諾。」

費律這時已站在門旁,一隻手在門柄上。「我們走,保羅,」他說,又向他父親:「大夫的事你決定,我反正先要去看她。」

艾保羅與華亞賽交換了一下眼神。艾保羅跟了費律走回走廊。

華先生轉向我說;「我想我要感謝你羅。」

「為什麼?」

「你好像不知道似的。」

「你要我找到她,不是嗎?我就去找到她。」

他說:「你告訴柯太太,你想那封信可能是我述寫的。你也告訴柯太太我算能支助她經費。顯然的,你這個年輕人,對我心裡在想的,明明知道。但沒有照著去做。」

我說:「我受雇做一件工作,她給荀海倫的信,用的是你專用的信紙信封。信紙的上端用裁紙刀裁掉,女人身邊不會帶裁紙刀的。女人要是想裁去信紙的上端,會用剪刀,或是折一折用手來裁。很少很小心地用裁紙刀的。」

「那又怎麼樣?」

「信是晚上寫的,是深夜12時之前發出的。信紙是你辦公室專用的。以我看來,信是在你辦公室寫的。」

「又如何?」

「她寫信的時候,有男人在場。他去你辦公室之前,又沒有要寫信的準備。否則她會先寫好信,或是回家再寫。在我看來,她到你辦公室去,在那裡見到個男人,和他談話,由於這場談話,她決定寫封信。為了某種理由,這封信還是要求『當時,當地』寫好。她寫了,男人把印在信紙上的公司名稱地址裁掉。再供應一個貼好郵票的信封。傅可娜第二天就神秘地失蹤了。失蹤現場布置成她的失蹤,不可能是她的自願。她的皮包,裝著她全部財產留在桌上。她要離開,不帶錢怎能走動?當然另有資助。」

「自她給荀海倫信中指出她是自由意志下離開。由於某種情況使她陷入困境,特別是使她要結婚的事有所不便。這封信你又非但是知情的,而且像是一手導演的。你願意出錢僱用一個偵探社來辦這件案子。你設計好要偵探到這裡—一拉斯維加斯來見面,而且從這裡開始查。你唯恐我們不去調查荀海倫,因為那是你精心設計的,因為信在她手中。另外還有一點,你的身邊,常帶著貼好郵票的信封。」停了一下,我又說:「把我說的聚在一起,假如你是個偵探,你會怎麼想。」

白莎說:「你真混,唐諾。他是我們僱主,也是朋友。」

「沒錯,」我說;「我是向僱主做報告,我還沒有向任何其他人說過這件事。」

華先生說:「你說還沒有,聽起來像威脅。」

我沒有回答。

華先生問:「有關記憶喪失的事,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我說:「我起先就有個概念,她的失蹤和以前的婚姻有關。」

「怎麼會想到的?」

「她是自主的失蹤。她要保護自己的面子,又要保護費律的面子。她不是那種用錢可以買通的典型。自各個角度看來,只有以前婚姻因素的混入,才是可能的解釋。」

「所以你去雷諾?」

「沒錯,有人婚姻錯誤,突然失蹤,去雷諾找,准沒錯。」

「所以你一個一個醫院去找她?」華先生諷刺地問。

「正是。事實上只有兩個可能性。請你特別注意——只有兩個可能性。一是以前的婚姻。二是記憶喪失。」

「假如是以前的婚姻,她會去雷諾。假如是記憶喪失,她又為什麼去雷諾?」

「她是兩種原因合併在一起,我們叫做合併症。」我對他露出牙齒,高興地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所以你會在醫院裡找到她,多妙!」

「真是妙。我一家一家跑,發現有一位少女,大致與她相似,被好心人送去醫院,為的是記憶喪失。我深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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