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次步上荀海倫公寓前面的階梯,臉已開始很痛,用手可摸到下頷右側和左顴骨處的隆起,也許看起來不致太糟但的確很痛,我按鈴等候。
沒人應門,我又按鈴。
突然鄰屋的門打開,曾和我交談的女人說:「喔!是你,我想她現在在家。我以為你在按我們家的鈴。怎麼啦,她沒有開門呀?」
我說:「等一下沒關係,也許她沒聽到鈴聲。」
「嘿,連在我家都聽得清清楚楚,我還以為你在按我家的鈴,也許——」
男人的聲音不耐煩地自屋裡說:「老太,不要老站在門口管別人家的閑事。」
「我沒有在管別人家的閑事。」
「管得不夠多。」
「我以為是我們家的門鈴。」
「進來!」
門被關上。
我再次按荀海倫的門鈴。
門小心地打開一寸,一條門鏈使門不能開得更大。一對冷冷藍灰色的美眼看著我,隨即聽到一聲輕輕的驚叫。她是那個玩角子老虎的女郎沒錯,她說:「你怎麼找到我?」
「我能進來嗎?」
「不行,當然不行,你要做什麼?」
「不是為了仙掌斑的事,不過很重要。」
她猶豫了一下,在把情況做一個分析,打開門鏈。
我走進去,感覺得到她在仔細看我。
「請不要擔心我的臉。」我說:「過不多久就會復元的。」
「被打得很重嗎?」
「還過得去。」
她笑著說:「請坐,請坐。」
我跟她走過客廳,她指一個椅子叫我坐,我坐下。
「你不是坐這裡嗎?」我問。
「沒有,我本來坐在那裡。」
我坐的那隻椅子還溫著的。
「我可以抽煙嗎?」
「沒關係,你敲門時我也正在抽煙。」
她從她椅子煙灰缸中拿起半支煙。
我說:「還是我先來攤牌。」
她說:「我喜歡直爽的人。」
「我是個私家偵探。」
她臉色變冷轉白,警覺但無表情地看我;
「有什麼不舒服嗎?」我問。
「沒——沒什麼。」
「你不喜歡私家偵探?」
「要看他們想要什麼。」
「我想要一位朋友的消息。」
「我—一我不見得能幫你什麼忙。」
我聽到鉸鏈的吱略一聲,她急急向我後面飄了一眼,又看著我,不說話像等待什麼似的。我頭也不回說。
「薛堅尼,你還是過來跟我們聊聊吧!」
快步在我後面移動,我知道有人已站在我後面:「把你所有的牌都攤在桌子上,老兄。」那男人說。
「跟你有關的牌,都已經攤出來了。」
我說著,轉頭看他。就是那位穿格子上衣玩2毛5分吃角子老虎的傢伙。我現在注意到他的耳朵有一點菜花狀,他心情不穩,是有危險性的。
「請坐,」我說:「一起聊聊,我什麼也沒有保留。」
「你在最不該的時候淌進了這場混水。你在仙掌斑本來是手氣很好的,但——」
我說:「不要那麼大聲,隔鄰那位太太好奇心大得很。」
「你說的沒錯。」荀海倫說。
方格子上衣男人坐下說。「我們要5分鐘不說話,這5分鐘你要講很多很多話。」
「那至少有4 分鐘大家不說話。」我說:「我叫賴唐諾。我是為柯氏私家偵探社工作。我在找個叫傅可娜的女郎。我有理由相信這位荀海倫小姐知道她在哪裡。」
他問:「你們為什麼要找她?」
「為一位僱主。」
「你真聰明。」
「我不必賣弄,但我也不可能對每個人說誰請我找她。」
他說:「荀小姐不知道傅小姐在哪裡,事實上她根本不認識什麼傅可娜。」
「荀小姐為什麼給她一封信呢?」
「她沒有給她信。」
「我知道有人說荀小姐有給傅小姐一封信,這人還親眼看到的。」
「他們完全弄錯了,她沒有給她任何信件。」
荀小姐說:「我甚至誰是傅可娜都不知道。你已經是第二個來問這件事的人了。」
薛堅尼看了她快速的一眼:「第一個是什麼人?」
「水壩工作的一位工程師。」
他眨著眼:「為什麼沒聽你提過?」
「我為什麼要提?我根本不知道他說些什麼。他腦筋有問題。」她轉向我說:「我想一定是他對你說,你才找到這裡來的。」
「那個工程師叫什麼名字?」
她想要回答,看看薛堅尼,猶豫一下。
薛堅尼說:「講呀。」
「我不知道他姓名,他沒有告訴我。」
「你在說謊。」
她漲紅了臉說:「我為什麼要對你說謊?你這個大狒狒,難道每一個上門的推銷員我都應該請教大名,回頭可以向你報告。」
他轉向我問:「你怎麼知道她給傅小姐寫信?」
「有人這樣說。」
「所謂有人,是什麼人?」
「有人向社裡報告,社裡就派我出來。」
「有人是什麼人?」
「你只好去問社裡了。」
他向荀海倫說:「你沒有寫過什麼信吧?」
「沒有,當然沒有。」
他又轉迴向我:「你剛才叫我什麼名字來著?」
「我沒懂你的問題。」
「當我剛才出來的時候,你叫了什麼名字?」
「喔,我叫你薛堅尼。」
「你哪來這個名字?」
「那不是你的名字嗎?」
「不是。」
「那對不起,是我的錯誤,請問你是——」
「耿哈雷。」
「對不起。」
「誰告訴你,我姓薛?」
「我以為那是你姓名。」
他不豫慢慢地說:「弄清楚,我的名字是耿哈雷,我的綽號是沙包,我不要任何人叫我別的名字。」
「可以,對我沒有區別,照辦。」
他轉向荀海倫,眼中有凶光一瞬而逝:「假如我發現你是在欺騙我,我就——」
「你把你的腦袋弄清楚!」她說:「你來威協我?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們兩個是合夥生意,如此而已。」
「就這樣?」
「你不是聽到了嗎?」
他轉身又對我說:「我要對你的僱主,多了解一點。」
「你可以問柯白莎,她住在薩地加夫旅社。」
「那僱主也在本城嗎?」
「你必須問柯白莎才會知道。」
「我想我越來越對你那個僱主發生興趣了。」
「不必,」我告訴他:「尤其當施威廉告訴我有關你的事之後。」
「誰是施威廉?」
「那個大個子警官,抓住我後領推來推去那一個。」
「你和這件事到底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我走過去,贏了一個傑克寶。」
他說:「那店裡2毛5分和1 毛的機器都已經『做』好了。你為什麼笨到去『收』那個五分的呢?」
「我有一個5分的硬幣,只能玩5分的機器。」
我看到他在用迷惘的眼神仔細看我。
「你一定拿下了一個假的包頭釘,沒放回去,才露了馬腳。」
我說:「我不知道什麼假的包頭針,我先得了兩個櫻桃,『配』到兩個硬幣,丟回去就得到了傑克寶。」
「之後呢?」
「那換錢侍者走過來,我們吵了起來。」
「講下去。」
「那經理出來,跟著來了警官,那警官叫施威廉,他們把我帶到上面辦公室,搜索我全身。」
「找到什麼沒有?」
「一大堆5分的硬幣和—一」
「你懂我指什麼?鋼絲?鑽子?杯子?或其他?」
那女孩說:「沙包,我相信他是局外人。」
「別太相信人。」沙包回答,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我:「他們找到了什麼?」
「他們找到,」我說;「我是兩個小時前乘飛機來拉斯維加斯的,他們找到我六個月內沒有來過這裡,我是個私家偵探,又找到我的老闆是柯白莎,她住在薩兒薩加夫旅社,等著我回去做報告。」
沙包小心地看著我說。「將來真相大白時他們不是啼笑皆非嗎?」
我說:「施警官倒蠻相信我的。」
「他笨蛋。」
「畢哈維,那位經理,也認為我在說實話。」
「你是不是說你仍然闖進仙掌斑,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