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杜漢伯的辦公室因為他的死亡而關閉了。我找到那個曾和杜漢伯一起在自助餐店吃中飯的女郎,馬桃麗的公寓,去公寓拜訪她。

「你是那個跟我進電梯,下走道,進辦公室的男人。」她見到我認識我地說。

「是的,」我告訴她:「尚不止如此,我從你和杜先生在自助餐店偷偷約會就開始跟蹤你。」

她眼睛看向我,研究著我的動機。她說:「好吧!你有什麼事?」

「我要事實,要你告訴我事實,因為你知道這是件謀殺案。」

「你要知道什麼?」

「為什麼要如此偷偷約會?」

「因為凌佩珠。」

「你知不知道,她也在自助餐店偷看你們。」

「什麼!」馬桃麗大叫道:「她也在看我們?」

我點點頭。

「這解釋一切了。」

「解釋什麼?」

「謀殺。」

「為什麼?」

「凌佩珠是危險……危險人物。」她說。

「她現在不危險了,毒牙拔掉了。」我說:「你是不是和杜漢伯有什麼戀情,你在追什麼,婚姻?金錢?還是……」

「我和他沒有戀情。」她說:「完全不是你想像的情況。」

「我這一行干久了,這種話聽久了,就膩了。」

她說:「杜漢伯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女人來看。」

「我眼睛看到的情況並不像你說的那樣。」我說:「你也在用你的媚眼……」

「我當然要用我的眼睛。」她說:「他要的東西我無法給他,他要的東西他永遠也得不到。所以我自己當然要為我自己打算,看能不能為將來弄點保障。」

「他要什麼?」我問:「你?」

「別傻了,他鉤鉤手,我就會把自己綁上個緞帶結,放在銀盆子上送給他,他要的是石依玲。」

「喔!」我說。

「他找我,因為他認為我能使他和石依玲重修舊好。」

「你知道你沒有辦法?」

「我自己知道這件事辦不到,我要他知道『我』隨時可以。」

「你試過依玲?」

「我沒有,我知道她的感受。我吊著杜先生,希望自己的計畫有用。也許會成功……假如佩珠沒看到……杜先生怕死她了。她說寧可殺死他,也不會讓他自由的。」

「事實上她沒有什麼法律依據可以逮住他的。為什麼他那麼怕她呢?」

「她是有計畫的,從一開始就收集證據的。」

「情書?」

「信件、錄音帶、照片……她都齊全的。」

「她要什麼?」

「結婚。」

「給她一點錢,行不通嗎?」

「談也別談,她投資時間太久了。起先他可以給錢了事的時候,他不幹。後來她火了,堅決非結婚不可。她要做杜太太,她要社交、認同,她想瘋了,她要做名人的太太。」

「但是她兩隻腳踩著兩條不同的船呀。」

「什麼意思?」

「孫夢四要找個內線人,裡應外合把杜漢伯揪出去,由他來接管這個公司,他幾乎成功了,他的方法是在合宜的時候暴露出杜漢伯的醜聞來,孫夢四把醜聞也給他準備好了。」

「孫夢四!」她大叫道:「原來這是為什麼他叫石依玲替他工作的原因。」

「當然,他替她製造了一個陷阱。」我說:「整件事是個陷阱,凌佩珠臨陣倒戈,和孫夢四又勾結上想撈一票。我不知道孫夢四有沒有和她說好要娶她,給她社交地位。但是至少是有承諾的。他給她一個公寓,讓她用戴安妮名義住在聖塔安納。」

馬桃麗張開她大眼睛瞪著我。

我又說:「杜漢伯又給了一份遺囑給凌佩珠,叫她藏著……」

「喔!這個,」她說:「這算不得什麼。」

「你怎麼說這算不得什麼?」我問。

「因為杜漢伯另有一份最近的遺囑,完全是他親筆的,把全部遺產給石依玲和她的兒子。他告訴我他要親自把遺囑交給石依玲,並且告訴依玲萬一他無法擺脫凌佩珠,至少他要她知道他心意……」

「等一下,」我打斷她的話:「他告訴你,他要自己交給石依玲這張遺囑?」

「是的,他還問我,不知如此會不會改變依玲對他的看法。」

「他要自己交給依玲?」

「是的,我已經說過。」

「那麼,他一定是帶去日泳汽車旅館了……但是他死了之後,並不在他身上呀。」

「是不在。」她說:「那天在自助餐店他什麼都告訴我了,他說當晚他要和依玲見面,只是沒有告訴我地點,他問我遺囑該怎樣處理。」

「於是你建議直接告訴她,再把遺囑給她?」

「是的,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一腦子只想到依玲,全世界除了依玲已經沒有別的女人和他有關了。」

「你也知道依玲有個兒子?」

「是的。」

「你建議他把遺囑的事告訴依玲,把遺囑交給依玲?」

「是要依玲保有遺囑……為的是她的安全。告訴我,唐諾。假如殺死他的人,從他身上取走了遺囑,把它銷毀了,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不一定。」我說:「要看我們能否證明有這張遺囑,我們要毫不置疑的說出遺囑是存在的,裡面內容是什麼?而且他不可能改變意見或自動銷毀這張遺囑。這將是很困難的一件工作……現在說回到依玲的兒子。杜漢伯曾在你前面承認自己是他的爸爸?」

「是的,絕對承認過。」

「你和他有什麼其它連絡方法?他有沒有寫過任何東西給你?」

「我有他一封有關遺囑的信。」她說。

「寫點什麼?」

「告訴我這件事。你看,他寫了一張遺囑把一切遺留給依玲,隨後他又決定另寫一張遺囑,把一半財產給她,另一半給他的兒子。」

「原來那張遺囑呢?」我問。

她蹙眉想了一下,她說:「等一下,唐諾。那遺囑在我這裡。」

「在你這裡?」

她點點頭。

「我看一下。」我說。

她走向一張書桌,打開抽屜,在紙堆中找了一下,說道:「在這裡了。」

紙上寫著:

『本人確知全部由親手所寫,且留有日期,親筆簽名的遺囑,是有效文件。所以我手寫我最後遺囑及遺言,把我全部所有遺產留給石依玲。我沒有提起我兒子杜小伯,因為我相信他媽媽會好好照拂他的。我把我所有以往立過的遺囑都取消,我是一個寂寞的人。自從失去依玲後我一直在找尋能替代她位置的人,現在我知道世界上沒有這樣一個女人,全世界只有一個石依玲。我曾努力希望掙扎一切束縛回覆單身漢的自由。太晚了,我現在知道單身漢太寂寞了。』

這份遺囑由杜漢伯親自簽名,日期是十天之前。

我把遺囑折起來,放進口袋。「你能作證說這是杜漢伯的筆跡嗎?」我問。

「是的,每一個字。但是唐諾,這張遺囑沒有用了呀,因為他在此後又寫了一張最新的遺囑。」

我說:「他是寫了一張更新的遺囑,凌佩珠知道了他要把遺囑給依玲。她跟蹤他去汽車旅館,她自窗外開了他一槍,走進去自他身上把遺囑搜出來。她認為毀掉了這張遺囑她身上的遺囑就是有效遺囑了,她可以自由地強迫孫夢四娶她;她自己也有足夠的錢財;進而可有受敬重的社交地位。

「我知道我們可以把她手中的遺囑打垮,只要證明杜漢伯是她殺死的就行。但是我一直在發愁如何替依玲爭點財產及如何可證明小伯是他兒子。」

「喔!我現在放心了。」

「真的嗎?」我問:「我看到你用眼睛想勾他。」

「我告訴過你我失望,放棄了。」她說。

「什麼時候?」

「那天,在自助餐店。」

「那是你第一次發現自己不會有希望嗎?」

「是的,我本來也知道自己沒希望的,我知道他心中除了依玲再也容不進他人,他也許會和別人在一起,但心靈上反正只她一個人。

「我老實對你說,賴唐諾。你別誤會,你想我是在欺騙我朋友石依玲……也許我是有欺騙她,但是一旦牽涉到結婚,安全感,受人尊敬,哪個女人肯放棄試一試的機會呢?」

我把記事本拿出來,開始在上面寫字。

「你在寫什麼?」她問。

「我在為這張遺囑,給你開一張收據。」我說。

我把收據交給她,走向門口。

回到辦公室,我走進去的時候卜愛茜抬頭向我說:「唐諾,你都到哪裡去了?好可怕,大家都在說你有麻煩了。」

「是曾經有過。」

「現在呢?」

「現在沒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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