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柯白莎如約在聖塔安納的靈心公寓前等著我們。

我們開車過去的時候,她自車中出來,大步自人行道過來,她的眼光經過善樓,對我說:「瞧!你又幹了什麼好事,你……」

「別急,白莎。」善樓說:「這傢伙可能沒幹壞事。」

「什麼!」白莎叫道。

「我說了呀,」善樓說:「這件案子比外表複雜得多。」

白莎說:「你親口告訴我,這次唐諾是死定了的。」

「我以前認為如此。」善樓說:「那是因為案子里還有些事我未查清。」

白莎向我生氣地看看,轉向善樓道:「沒確定怎能開黃腔。」

「開黃腔有什麼關係,只要趕上破案就可以了。」善樓說:「目前我是騎在虎背上,不敢下來,只好跟了老虎跑。」

「我們要幹什麼?」

「我們要進別人的公寓去看看。」

白莎向我言道:「一定又是你的建議,標準的賴唐諾式的反正統作法。老天,我每次找來的普通正經案子……就像這次,調查一個商業泄密,你總是七搞八搞把他變出一個屍體來。叫我怎麼不相信善樓說的,是你在殺人呢。」

善樓大步走向公寓的入口,白莎跟進,我縮在最後。

善樓找到經理,他告訴經理要看一下戴安妮的公寓。

經理打電話給法律顧問,告訴善樓,除非有搜索狀,否則絕無可能。

善樓忿怨、憤怒,他用電話找到聖塔安納警察局長,局長找到地方檢察官。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之時,一輛計程車停在公寓門口,從車上下來了凌佩珠。

經理說:「凌小姐來了。」

凌佩珠看看那一堆人,說道:「怎麼回事?」

「我們要看看你的公寓。」善樓說。

「有搜索狀嗎?」她問。

「我就問過他們這一點。」經理說。

「謝謝你。」凌佩珠向經理說,一陣風自人堆中通過,走進電梯,上樓。

善樓拚命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想想局勢,大步迴轉到人行道。

在車旁,他向我說:「是你!小不點,你又把我拉進這種局面,這下聖塔安納的報紙,可有得登我了。」

「你為什麼不直接進去,搜索她的公寓?」

「我哪裡敢,法律有明文規定的。」

「為什麼不請張搜索狀?」

「證據不夠。」

我說:「好吧,你怎麼做,不管我事。」

「你不知道,最近這些法律的規定。」善樓說:「他們一再把作姦犯科犯人手上的手銬取下來,銬到我們警察的手上去,我們縛手縛腳呀。」

「好吧,」我說:「你是主角,我不是。」

「喔,我以為你要做主角,這是你建議的。」

「你根本沒了解我的建議。」

「我一直依你辦法,我是在幫你忙。」

白莎說:「什麼狗屎規定,警察不能搜別人公寓。」

「其實他這次是可以的。」我對白莎說。

「什麼意思他這次可以的?」白莎問。

「當然可以,」善樓說:「成功失敗都準備丟官。」

我對白莎好像向十歲小孩一樣解釋,完全不理會善樓。我說:「這位小姐在鳳凰城已經承認作了偽證,鳳凰城一定已經逮捕她,她一定付了錢保釋在外。付保釋金的人是一定要她離開法律管轄的人,她承認在一件謀殺案里說了謊,她承認是謀殺後共犯,其實善樓只要走上去,告訴她因為她是謀殺嫌犯,她被逮捕了。善樓不能在加州以外逮她,但這裡是加州轄區。一旦他逮捕她,他就進了她的公寓。一旦他進了她的公寓,他可以隨便看看。你看,他有權可以做任何事。」

善樓說:「對呀,我可以如此做!我可以逮捕她,就因為她是謀殺案的嫌犯。」

「不釋放我就不行。」我說:「你總不能同時有兩個嫌犯吧。」

善樓低頭想了一下。

「再說:」我向白莎道:「要是善樓夠聰明的話,他可以暫時假裝他失敗了,把車開走,轉一圈回來停在可以觀察公寓大門的地方。

「這個女人在鳳凰城做偽證是出了大紕漏,她能出來,是要花錢的。她一定是包了一架飛機直飛聖塔安納,否則不可能辦妥交保那麼快到這裡,這也要花錢的。我看十五到二十分鐘之內,她會自公寓出來,穿過馬路到對街郵筒去寄一封信。目的是看一看有沒有人守在門口,假如她認為是安全的,五分鐘之後會有一輛計程車停在公寓門口。這個女人會自公寓出來,叫計程車送她去機場或是其它什麼孫夢四會等著她的地方。」

「為什麼是孫夢四?」白莎問。

「因為只剩孫夢四可能把她從鳳凰城弄出來。」我說。

白莎看著我,兩隻小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皮一扇一扇扇了兩下。「他奶奶的。」她說。

我打個大呵欠。「不過,善樓很小心,他不肯冒險,所以他不會釋放我,他會逮著我回洛杉磯,然後我會在那裡對記者說話。

「記者們會大大騷動,他們已經有了鳳凰城電傳的消息,等我告訴他們聖塔安納這件糗事,你看會怎麼樣?」

「是你建議我到這個地方來的。」善樓說。

我又打個呵欠。

善樓爬進我租來的汽車,他說:「白莎,你也進來。」

「要去哪裡?」

「我要把他帶回洛杉磯總局去。」

「那我開我自己車。」白莎說。

「你車停在這裡好了。」善樓告訴她:「你進車來。」

柯白莎坐進後車座。

善樓把車開走,轉了兩個圈子,回來停在看得到公寓大門和對面郵筒的地方。

等了五分鐘,凌佩珠自公寓大門出來,手裡拿了一封信,那末明顯,我們在一條半街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把信投了郵,不在意地街前街後看看,回進公寓。

善樓在她回進公寓後像子彈一樣自車中出來,他走進一家有公用電話亭的雜貨店,走進電話亭,投了硬幣開始撥號。

柯白莎對我說:「你真會把事情搞得天翻地覆,你把我們偵探社弄得萬劫不復了。你把你自己執照混掉了,說不定還要陪上我的。你使善樓和我們敵對,你……」

「閉嘴。」我說。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叫我閉嘴!」白莎喊著道。

「你聽到我講的了,」我告訴她:「你講的話,你都要自己吞回去。現在少講一點,等一下喉嚨可以小一點。」

「你……你這……」

白莎口吃地說,像中風一樣突然停下來。

一輛計程車開到靈心公寓門口,凌佩珠一定是在門裡面等著的,因為計程車停下,駕駛匆匆下車把門打開,凌佩珠拿了一隻行李箱,一隻手提包就走了出來。駕駛把行李箱也放進車座,等凌佩珠進了汽車,把車門關上。他自己繞過車尾,走進駕駛座,把計程車開走。

我能看到凌佩珠自車子後窗向後望,看有沒有車子在跟蹤。

「怎麼搞的?」白莎說:「這混蛋笨警察打電話,讓她眼睜睜溜掉了。」

我說:「他管他的工作,我們該耽心我們自己。」

「你才該好好耽心你自己,看你替我們弄來多少煩惱。」

白莎試著引起善樓的注意,想辦法給他打手勢。他一直把背對著我們。最後,終於轉身,看向這邊。

白莎做出叫救命似的狂亂手勢,指向街頭。

善樓也許沒有看到她。他轉身又進入電話亭,打了幾個電話。

過了一下,善樓悠閑地走出來,輕鬆地坐進汽車。

白莎生氣得在口吃。「你到底怎麼啦?」她說:「老天!這裡賴唐諾像諸葛亮一樣告訴你會發生什麼事,而你去打電話,多半是向上級請示,眼睜睜看著這小蹄子跑掉。你沒有看見我的手勢呀?」

「我看到了呀。」善樓說。

「好吧,」白莎說:「你自大,以為這樣好玩。我告訴你,那隻小鳥飛出籠子去了。」

善樓說:「我也告訴你,那隻小鳥飛進籠子去了。」

「什麼意思?」白莎問。

「以後再解釋。」善樓說。

白莎的臉脹得發紫。我說:「白莎,不要急。善樓剛才是打電話給聖塔安納警察局,讓警察局又打電話給計程車公司的發車人,問他發往靈心公寓的車要開去哪裡。你看這裡計程車都要用無線電回報,客人一上車去哪裡,必先與公司聯絡才能開車。善樓不久會知道那計程車是去機場或別的地方。」

「他奶奶的。」白莎說。

善樓看我一眼:「聰明!」

我打個呵欠。

善樓自口袋掏出一支雪茄,含在兩片嘴唇中開始用牙齒來咬。過了一下,他自車中下來,又走進電話亭打電話,回來,發動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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