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警局裡,這房間是典型的。用舊了的橡木傢具,地上是鋪地布。第一眼看上去,地上好像布滿了毛毛蟲。每條毛毛蟲都是不小心把香煙頭拋下去燒成的。椅子是直背,沒有墊子的,坐起來不舒服,但是結實管用的。傢具都可以追溯到我們造東西但求久用的日子。因為傢具可以久用,所以也從來沒有再換過。

房間是個完全不講究舒服和派頭的。設計上就是管用,也用了很久很久沒有改變了。

宓善樓把門踢上。一個彈簧鎖把門鎖上。

善樓轉向我。「好了,你這個騙人的狗雜種。我們要把你心裡的話挖出來,而且要快。」

宋警官並沒有那麼積極,也十分小心。「善樓,慢慢來,這個郝海倫是個炸藥。我知道她的律師。出名的狠。假如她把他請來,我們還有得受的了。」

善樓看看我,皺著眉,又看看宋警官,他說:「鬼律師到來之前,我們對付不了他?」

宋警官搖搖頭。

我說:「善樓,你誰都對付不了。你現在在亞利桑那州。你現在不在你自己的管區。你連放根手指在我身上的權利也沒有。你甚至無權逮捕我。你傷害了我,我要告你,讓你因為傷害罪受審,我有證人。

「再說,在你能辦妥引渡手續之前,你想也別想我會跟你回加州去。我還會拒絕引渡,請求先在這裡聽證。」

「懂得我是什麼意思了嗎?」宋警官說。

善樓向我走過來。「你這個唬人的小不點雜種,」他說:「我要給你看我有沒有權利……」

門上有敲門聲。

在第二次敲門的時候,宋警官小心地把門打開一條縫。

一個男人聲音說:「警官,有人電話找你,說是十分重要的事。」

「什麼人?」宋警官問。

「麥莫賽。」

「告訴他我會打電話給他,」宋警官說:「我現在在忙著。」

「好的,警官。」

門又關上。

宋警官向善樓說:「這下沒有得玩了。麥莫賽正是我想她會弄來的律師。」

「他是什麼人?」

「他是個律師,一個聰明的律師。再說,他和州長是親戚。」

「州長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善樓問。

「警官。你聽到賴說過的,」宋警官解釋道:「你現在是在亞利桑那州。你必須依賴引渡狀才能把這傢伙帶回去。」

善樓寒著臉說:「等我和這傢伙把事情談好,他會自動放棄引渡權,乖乖跟我回加州。而且心甘情願的去。」

「這個州不行,這個城也不行。這個監獄也不行,只要有我在場就不行。」宋警官說:「我是住在這裡的,你不是。」

「嗨,你等一下。」善樓說:「你在這傢伙前面說這種話,對這件案子沒有好處呀。」

「對,我們兩個另外找個地方談一下。」宋警官說:「不過我不會改口的。」

善樓突然走向門口,自肩後向我命令道:「小不點,你在這裡等。」

「把手銬給我拿掉。」我說:「太緊了,都卡到骨頭了。」

「真是太不幸了。」善樓說著打開門走了出去。

宋警官目送他出去,轉向我相當客氣地說:「我們不會去久的。」跟了出去。

門又鎖上了。

我坐在那裡半個小時。善樓和宋警官回來的時候跟來了一個第三個人。第三者是短壯,非常厚實,看起來很神氣的男人。他很有聲勢,而且懂得耍弄它。

「哈啰,賴,」他說:「我是麥莫賽。我是律師。你的朋友郝海倫要我來代表你。目前他們要你留在這裡是洛杉磯有拘票說你是謀殺嫌犯。你穩住,什麼話也不必說。連他們問你今天是幾號都不要回答他們。州長的刑事顧問已經約好明天早上十點鐘聽我代表你發言。你不願引渡可以在聽證會中提出來。

「因為是謀殺案,在這之前我不能把你交保出去。你暫時到明天早上要住在牢里。不要怕,沒人敢傷害你。不論他們怎麼說,他們都不敢真做的。

「你放心好了。除非他們能證明你有罪,否則州長不會同意你引渡出去的。」

善樓說:「我們當然可以證明他是有罪的。我現在不願把手裡王牌給你看,你迫我太緊,我會拿出來的。」

「好呀,你拿出來呀。」麥律師對他說:「最重要的是絕對不准你再碰這個人半下。」

「什麼人說的?」善樓問,敵意地轉向他。

「我說的。」麥莫賽說,向前挺一下胸:「你假如在這裡有什麼有錢朋友的話,最好把他們都召來準備給你交保,因為三十分鐘之內一張逮捕你的令狀會交到你手。罪狀是武力脅迫。你攻擊坐在那裡的賴唐諾先生。地點是在公寓廚房餐桌旁。你把賴先生打昏過去,你用拳頭打他臉,故意使他頭撞到牆上。你也許會准予交保,但是我保證你金額會大得嚇你一跳。等我找醫生查出賴唐諾實際受到了什麼傷害之後,我會給你打民事賠償官司,反正至少要你賠一萬大洋。再打他一下我們就變二萬元賠償,另加五千元的警戒性處罰。」

善樓的臉變紫了。「你……你……你……」

「別急,別急。」宋警官警告他。

「你說呀。」麥律師請善樓說下去。

宋警官對善樓說:「這傢伙在大學裡是拳擊冠軍,善樓。你慢慢來。」

有二、三秒鐘,善樓和麥莫賽站在那裡互相怒視著一動也不動。然後善樓蔑視地轉身,背著他說:「算你狠。」向前兩步,轉回又向麥律師道:「你真認為有兩手,挑一天到洛杉磯來玩玩。」

「我又不是沒去過,」麥律師說:「我不喜歡洛杉磯。你是不是有虐待犯人的毛病?」

「沒有,我們不虐待犯人。」善樓說:「這件案子的事實你不了解。我對這個小蝦子什麼機會都給過他。他欺騙了我。但是我們不會讓律師神氣活現告訴我們應該怎麼做的。我們有的是健身房,假如你認為夠看的話。」

麥莫賽的臉上浮上笑容。「喔,說得多漂亮。」他說:「正好我們這裡也有個非常好的健身房。走吧,我們現在走。我已經缺乏練習太久了。」

宋警官大叫道:「胡鬧,善樓,你們胡鬧。」

善樓大步走出房門。宋警官看看他,看看我們,決定快步追善樓跑出門去。我對麥律師說:「找一份棕櫚泉『山艾日光沙漠小區』的宣傳冊子。打電話。請人用飛機送來……」

門一下打開。宋警官說:「莫賽,請出來。這裡我負責。」

二個人出去,門又鎖上。

十分鐘後,宋警官一個人回來,他把手銬替我取下,說道:「跟我來,賴。」

他們把我帶到監獄,正式收押我。整個下午我坐牢房裡,晚上好好的睡了一晚,早上七點鐘看守的人借了我一把剃刀。九點三十分他們把我裝上一輛汽車。十點鐘我被送進一間高天花板的大房間,樣子是個小法庭。

五分鐘後,一個三十才出頭的人輕快地走進來,手裡拿了一隻手提箱。他爬上升高几級的桌子坐了下來。另一個門打開,宓善樓進來;凌佩珠進來;麥莫賽進來,之後郝海倫進來。我坐在一個穿制服的警員身旁。郝海倫向我笑笑。意思是你別耽心。

「好了。」坐在桌後的年輕男人說:「早點進行吧。」

他面向我說:「我是費哈維。是州長的罪犯赦免秘書,也是管制引渡的秘書。有人說控訴你的罪證是誣陷你的。我們通常是不查證據的,但是這一次我們要破例。

「現在,各位先生,我們來聽聽控訴這位犯人的是什麼案件。這是一個非正式的聽證會。我相信你急著要提出你的證據,宓警官?」

善樓站起來。

「為了便於記錄起見,」費秘書說:「你的名字是宓善樓,你是洛杉磯警局的警官是嗎?」

「是的。」善樓說。

「好吧,你的案子是什麼?」

宓善樓說:「杜漢伯在海濱日泳汽車旅館被謀殺了。一切證據顯示他是被一個在那邊徘徊挖掘證據的人乾的。杜漢伯當場把他捉住了,那傢伙把他除掉。」

費說:「證據如何?」

「我們都有了。」善樓說:「我有一位女證人在這裡,他可以證明賴唐諾就是她在旅館裡脫衣服的時候,在外面偷看的那個人。杜漢伯的車就停在汽車旅館房間門口,我們發現有人在他車上貼了個汽車追蹤器。我們循線索追到賴唐諾。賴唐諾溜到舊金山去買了一套追蹤器,補充他仍舊留在死者車子上的一個發報器,我們這一部份鐵證如山。

「再說,我們在加州另有一位女證人,今天雖不能來,但給了我一張口供證明。她可以證明謀殺案當晚,顯然是謀殺發生後幾分鐘,賴唐諾在同一旅館後窗偷看她。她從賴唐諾的照片上,做了百分之百的指認無誤。

「杜漢伯是被一支點二二口徑自動手槍殺死的。我們發現這支槍隱藏在賴唐諾佔有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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