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郝梅倫穿一套設計很別緻的衣服,臉是經過化妝的,男人很難猜到她的年齡,女人也許可以,但不保證不會猜錯。

她是個泰然自若,姿態優美,老於世故的女人,全身擴散著女性的媚力和吸引力,是一種成熟的誘惑,和一般過了青春期的女人不同。

郝海倫是樹上成熟的水果,所以從現況看來輪到她開始變黃還早得很。

她鑒賞地從頭到腳看我一遍,伸出她的手向我笑笑。

「我姓賴,」我說。

「哈啰,賴先生。」她說:「你和我想像中的人不一樣。」

「你想像中是什麼樣人?」

「一個大的潤頭厚背的人,盯著眼看我,和我調情還是看得起我的味道,粗聲粗氣的和我談偷窺狂看到我什麼東西了。」

「現在你把我歸在另外一類里?」

「我可以絕對確信你不屬於我說的一類。」

「你認為我不會盯著眼看你?」

她說:「喔,算了,你已經盯著眼看過了,你也許想調一下情,但不是『看得起我才如此』的味道,會偷偷的設計,看我反應,也是比較容易使我入彀的一種,現在,言歸正傳,你咖啡里要不要加牛奶和糖。」

「謝謝,都要。」我說。

她嘆氣道:「我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你這種幸福的人,愛吃什麼都可以吃,但是肚子還可以不凸出來,你現在看看我,我……」她突然停止,大笑:「講也沒有用,你一定聽過不少人說過……你叫什麼名字?」

「唐諾。」

「好吧,唐諾,我們可以做個朋友,我早上時間不多,你的問題可能不少,要快快的問,我是要趕上班的,跟我來。」

她帶我進小廚房,廚房一角放有一張桌子,她坐在桌子一邊,我坐到她對面。

她說:「桌子上吐司麵包你自已動手,烤成什麼樣子也由你自己決定。沒有牛油,沒有蛋,我也不給你客氣。」

我說:「我只要咖啡,海倫,我來問你,你對那男人的臉,到底看得有多清楚?」

「相當清楚,而且深刻在腦海里。」

「再看到他,你會認得出來嗎?」

「我當然認得出。」

「你記得當初給警方什麼形容了嗎?」

「是的,他什麼長相,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說:「我自己是個藝術家,我們從他頭髮開始如何?」

「他是帶了帽子的。」

「好,眼睛怎麼樣?帶眼鏡嗎?」

「不帶眼鏡。」

「什麼顏色?」

「淺顏色。但是明顯的是他的眉毛,他眉毛我沒有辦法形容得使人能了解,但是的確與眾不同。」

「鼻子呢?」

「長長直直的鼻子。」

我說:「讓我來畫一個樣子你看看,我曾經研究過你向警察的敘述,我來試試能不能重組一張面孔出來。」

我畫了一個故意彎扭孫夢四的輪廓。

「眼睛離得太遠了。」她說。

我重新畫一張,把兩隻眼睛放近一點。

「眉毛太彎了,這個人眉毛直一點,嘴巴還不太像,畫的嘴角上翹,這個人要直一點。」

「顴骨?」

「高顴骨……現在有點像了,唐諾,像了……唐諾,你捉住了我講的神韻了,這幾乎就是他了,這是一張太好的畫像,唐諾,你的畫工好極了。」

我謙虛地說:「是你形容得好,我只是照你形容來畫。」

「唐諾,你畫太好了,我有一點怕。」

「怕?怕什麼?」

「你照我說的畫,畫得非常像,像到我幾乎好像看了就會認識他似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一個特定的對象,要想暗示給我。

「我初看你的畫像,我認為這是張極好的畫像,現在,我越看越覺得這根本是那個男人坐著讓你畫的畫像,我相信有的是暗示出來的效果,我越看這張畫,就越向自己催眠認為就是這個人。」

「不過假如你形容的是事實,你怕什麼呢?」

「我是說的事實,但是……」

我打岔說:「你是說老實話嗎?當然不可能……不可能窗外站的是我吧,舉個例子來說。」

她大笑著說:「別傻了,唐諾,你要看一個女人脫衣服,你不會站在窗外看。」

「這個男人是挫折感一類的嗎?」

「倒也不見得,不像,唐諾,不太容易形容,講也講不出,除非你是女人,也不會知道我的感覺。」

「是不知道。」我說。

「我知道,你感受不到……一個女人身材很好的話,在合宜的情況下,她是願意炫耀一下給別人看看,但是,你走進一個應該有充份隱私的汽車旅館房間,突然看到黑暗的外面有一張男臉來偷看的話……」

「你有沒有大叫?」

「我叫了。」她說:「我也急著抓點東西把自己遮起來,打電話報警。」

「那個人怎麼樣?」

「那個人轉身,我可以看到他跑幾步,然後消失在黑暗裡。」

「之後你怎麼辦?」

「我衝過去把窗帘拉下……你知道,這個旅館在設計上就大有缺點,房間是『L』形的,後面開一扇窗,多半的人一腳走出浴室才發現那面窗子,進去的時候很少會留意它的存在。」

「可能是為了通風好一點才如此設計的。」

「原因當然為通風,但大多汽車旅館都會用高窗毛玻璃,或是浴室里裝小到人爬不進來的毛玻璃窗,此外,在背面絕不會有大窗的。」

「有沒有概念,這個男人在外面多久了?」

「沒有,一點概念也沒有,我想我是太不小心了,我一路開車,只想熱水洗個澡,我只是打開衣箱,拿些替換內衣,脫光了,走到沐浴的地方去。」

「浴袍?」

「別傻了。」她說:「我匆匆忙忙,我要出去吃晚飯,我急需淋個浴,我在房間里一絲不掛走來走去,進浴室的時候一絲不掛,出來的時候也如此,但突然發現一張男人的臉瞪著我看,真是……真是倒胃口到極。」

「因為被男人瞪著你看?」

「別傻了,我被男人看過,但那是我自願的,這個男人是有目的的,淫邪的。」

「他的體型大小,和我比起來如何?」

「當然,我沒有全部看到他,但是從他站在窗戶的情況和他後來逃走的情況,我會說這個人比你老,比你大;要高一點,寬一點,他……」

門鈴聲響起。

她蹙眉道:「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呢?」又看看手錶:「我一定要去開店門了……對不起失陪一下,唐諾。」

我坐在外面看不到的廚房一角,聽到她走出去開門,聽到宓善樓的聲音說:「對不起夫人,我自己也不想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你,容我自己介紹一下,我是洛杉磯警察總局的宓警官,這位是鳳凰城警局的宋警官,我們兩個要和你談一件事。」

「可以,」她說:「不過我目前急著有事辦,而且……」

「我們事實上祗要佔你一點點時間。」宓善樓自己走了進來。

另外一個聲音,我想是宋警官說:「我知道你忙,郝小姐,但你的幫助可能澄清一件刑案。」

「我能幫助你們什麼呢……喔,是不是又是那件偷窺狂的事?」

「完全正確。」宋警官說。

「我們認為我們已經弄清楚了是那一個無聊男子乾的好事了。」他又說:「我們已經得到其它受害者確實的指認,假如再能得到你的指認,本案就結束了,此後保證不會有其它女人受到你上次受的那種騷擾了。

「不過,這個傢伙精得很,他很會狡辯……這是他照片,他……」

我聽到紙張窸窣聲。

「老天!」郝海倫大叫道:「這不是那個偷窺狂,這是個私家偵探,他人就在……」

「他人就在哪裡?」宋警官看到她突然停住,追問道。

我聽到善樓開始移動。

「在……在廚房。」郝海倫說。

他們盡了全力衝進廚房,善樓在前,他伸手經過小桌子上面,一把抓起我領帶和領子,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他說:「你這狗娘養的小雜種,你以為我們沒有辦法找到你?」

郝海倫大叫道:「不要碰他!」

「他在拒捕。」善樓說,一舉打在我下巴上,把我頭撞向後面的牆上,整個房間變成一個走馬燈,我覺得自己被吸進黑暗的漩渦。

當我重獲知覺的時候,我雙手銬在手銬里,郝海倫氣翻了,機關槍一樣在說話。

「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我聽人說起過警察是野蠻的,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警察攻擊一個沒有抵抗能力,也根本不想抵抗的人。

「他又沒犯法,他到這裡來是幫你們找偷窺狂的,他詳細請問我這個人的樣子,他幫我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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